當外界的顧修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具玄武肉身已經重新恢復平靜,朝著自已看了一眼之后便邁步進入了屋內重新盤膝而坐了起來。
這次刺殺顧修的幾人,已經被盡數斬殺。
無一生還!
現場還留有一些殘魂碎魄,這對于“顧修”而言本來應該是他最好的養分,他的噬源仙功無法完全動用,但吸收殘魂還是沒問題的,可此時面對這些養分,他卻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
他幾乎是逃一般的,從那封心之境中離開。
很是狼狽。
而且雖然心神已經回歸。
但……
“你不是我。”
“你真的確定,你所看到的那所謂的‘真我’,就是真的嗎?”
“一眼萬年并不是什么另外一個時空。”
“為什么你還要來我這里?”
“……”
顧修本尊的這些話,依舊不斷在他腦海之中回蕩。
這些問題其實他之前可以輕而易舉給出肯定的答復,他就是得見真我并覺醒的,一眼萬年就是真實的,只不過不在同一個時空而已,自已此來,就是拯救這一個時空之中這個路走歪了的自已的。
但不知道為什么。
在被顧修本尊那樣盯著詢問的時候,他卻有一種恐懼到無法面對的感覺,心中冒出來的那些回答,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說出來。
自已內心深處。
似乎在恐懼著什么真相!
“他想要妄圖撼動我的內心,讓我懷疑‘真我’,從而出現破綻,以此才能壓制我!”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
“他就是我,雖然連真我都沒有親眼見到,但他確確實實就是我,他最擅長的就是攻心,我不能被他干擾,反而出現破綻,他現在已經被囚禁了,雖然靠著通明劍心茍延殘喘,但他絕對不是我的對手,我能把他壓制的死死的!”
“應該著急的是他才對,我不應該著急,我應該有自已的想法,絕對絕對不能受他干擾,被他牽著鼻子走!”
片刻之后。
黑衣顧修還是咬牙切齒的,將心中那些恐懼強行壓制了下去。
他是顧修!
顧修看到的一眼萬年,是他親自經歷的,而他此刻所面對的顧修,也不過只是他一眼萬年中看到的自已,他們本就是一體,自已此來不過只是不希望這個愚蠢的自已走歪了,最后鬧出笑話而已!
對!
就是這樣!!!
這般在心中不斷告誡了自已一番后,黑衣顧修的臉色才終于徹底緩和了下來,緊接著便是一陣惱怒。
自已竟然失態了!
身為堂堂得見了真我的執棋之人,是注定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存在,結果竟然因為那個心魔的三言兩語就給弄失態了,簡直丟人丟到家了。
不行。
必須要找回場子!
正想著,院墻外的禁制突然波動了起來,緊接著幾道身影匆匆趕來,他們身上都有穿著天淵劍宗的劍袍,其中帶隊之人更是一位實力高強的長老,此刻匆匆趕來:
“顧道友,你沒事吧?”
“我們察覺到了你住的地方靈氣波動異常,特地來此查探……”
話沒說完,他們便已經看到了顧修院中那幾具被暴力打的慘不忍睹的尸身,都忍不住齊齊愣了愣神,下意識的看向那一襲黑袍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顧修,帶著幾分震撼。
天淵劍宗這一次祭劍大典來的高手不在少數,但達到煉虛境界的強者可也絕對不算多,至少此刻化作尸體的幾人,他們都認了出來。
清一色的煉虛大圓滿!
這股力量,別說至尊,哪怕是半步至尊怕是都有危險,結果顧修竟然看上去半點事都沒有的樣子。
簡直強的可怕!
那位帶隊的天淵劍宗長老更是眼皮狂跳,不過他反應倒也算是迅速,當即極為誠懇道:“抱歉顧道友,此番是我等巡查失職……”
“你還知道是你們失職呢?”
啊?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了那名長老的話,那名長老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就見黑袍顧修臉上正寫滿不滿:“怎么,你一句失職就完了嗎?”
這……
那名被搶了話頭的劍宗長老愣了愣,但緊接著低頭說道:“這確實是我們劍宗招待不周,我們會立刻為顧道友你準備新的居所,并且會立刻徹查,勢必會給顧道友你一個交代。”
卻不想,黑袍顧修卻皺了皺眉:“就這?”
“啊?”
“我來你們天淵劍宗參加祭劍大典,就應該受你們保護,知不知道我方才還在渡點燈之劫的要緊時候,結果鬧這么一出,這給我帶來多大影響了?你一句抱歉,換個院子就把我打發了?糊弄鬼呢?”
黑袍顧修這番話,給那位長老都整的有些不會了,他眼神中有些異彩,可此刻看著黑袍顧修的目光卻還是忍不住有些茫然:“不……不知道顧道友想要如何?”
卻見黑袍顧修手一攤:“賠錢啊,還想如何?”
啊???
“法寶,法器,劍訣,丹藥……只要是值錢的我都接受。”
什……什么???
“當然了,如果你們摳摳搜搜實在拿不出來的話,給個幾千萬靈石當我的賠償,我也能勉強接受。”
這下子,眾人終于回過神來了,可卻覺得越發荒謬了。
不是……
他這是要賠償???
倒也不是不行,因為歷來天淵劍宗的規矩都是,祭劍大典期間,除非自已作死,否則天淵劍宗會保證參與人的安危,理論上來說,這種在自已家里客人險些被人暗殺了的事情,也確實可以找天淵劍宗要一些賠償。
可……
從祭劍大典開啟到現在,就沒人真的會找天淵劍宗要什么賠償。
更別說,這個要賠償的還是顧修了。
別說那位長老了,就連后面一群身著天淵劍宗劍宗弟子服的弟子,此刻也都滿臉錯愕。
之前一直聽說。
這位青玄劍仙不拘小節,大義無私,是人中龍鳳,可沒聽說他是這種不依不饒斤斤計較的人啊?
“怎么,天淵劍宗這家大業大的,舍不得?”黑袍顧修卻顯得很不耐煩。
“這……”那位長老回過神來,面色有些古怪,猶豫了下還是說這個事情要向上稟報,他做不了主。
黑袍顧修冷哼一聲:“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去找蔣劍四,找殷若拙,我不管你找誰,反正這一次,必須要給我足夠的補償!”
這話一出,眾人面色都是一變。
直呼蔣劍四之名也就罷了,甚至還直呼劍圣名諱。
這種事,在天淵劍宗都是不可想象的。
不過這位長老還沒說話,旁邊一名劍宗弟子卻已經義憤填膺站了出來:“顧修,你休要猖狂,劍圣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真以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不成,這里是天淵劍宗,容不得你撒野!”
“沒錯,顧修你可別忘了,你的劍仙之名還是我們宗主賜予你的,你莫不是真以為自已闖出一點名號就能肆意妄為了不成,若是想要在天淵劍宗囂張,可要小心丟了性命!”又有一名弟子怒聲開口,甚至已經拔出長劍。
這兩人反應都很迅速,臉上寫滿了憤怒。那位長老同樣瞇起了眼睛,幽幽盯著顧修。
“這就算囂張了?”倒是顧修哼笑一聲,目光盯著那率先拔劍的弟子:“你敢對我拔劍啊?”
“是又如何,你區區一個散修,還敢在我們天淵劍宗撒野不成?真以為你還是那個青玄劍仙,你現在說難聽點,也不過只是一個沒有宗門的喪家之犬而已!”那弟子毫不示弱,一副忠心耿耿熱血上頭的模樣。
只是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道寒光卻突然襲來。
“住手!”旁邊長老的驚呼聲傳來,緊接著他欺身上前想要阻攔,可最終卻還是慢了一步。
當他沖上前去的時候,卻見黑衣顧修已經緩緩收劍,張狂十足的說道:“我這人,最不喜歡別人對我拔劍,若是拔劍,那便等同于要把性命留下。”
話音落下的同時。
那拔劍的劍宗弟子已經僵在了原地。
下一刻。
卻見那名弟子的脖頸之處,一道血線緩緩浮現,緊接著,他的頭顱就這么在眾目睽睽之下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