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吝嗇地說了兩句好聽話。
“哎,不成熟沒事啊,說來聽聽。”
“對啊,咱又不會笑話許書記,都是為了國家建設,許書記別見外啊。”
許姣姣笑笑。
一點不在意這些人哄孩子似的話。
會議結束,馬廠長幾個留住許姣姣說話,主動提出想聽聽她那些‘不成熟的想法’。
許姣姣驚訝:“諸位真的認為我能提出啥切實的建議?”
剛才一屋子人可都有點瞧不上她這個小同志呢。
馬廠長嗓門大,對許姣姣很是相信的樣子,“當然啊,許書記可是省總供書記,聽說搞出口創匯也厲害,你認識的領導和外商肯定比咱多,只要那些外商點頭開個小口子,設備、技術,咱就到手了。”
另一位剛才聽介紹調味料廠的女廠長李秀菊苦笑了下,她跟著開口:“要是省總供領導都拿不出辦法,那咱這些連工人吃飽飯都做不到的小廠子,又能提出啥有建設性的法子?”
罐頭廠楊廠長點頭:“大單位有底氣,想得是為國為民的大事,咱這些小廠工人肚子空空,吃都吃不飽,能撐著開機器就算好的了,哪里有心思想別的,管副廠長看不上咱,咱也認!”
棉紡廠:“這也不能怪咱啊,買設備買技術誰不想,可那也得有外匯吧,咱沒有啊。再說,真要有,我......也不能讓下面人餓著肚子干生產,咱社會主義不搞剝削人那套。”
“......”
小團體眾人集體發力,你一句我一句,從會議上的內容慢慢不知道就咋地扯到了吃飯上,廠子缺糧食,工資吃不飽飯,生產沒積極性。
聽著,覺得越來越不對勁的許姣姣:“......”
好家伙,一群人擱這給她演呢。
一群聰明蛋,她說對她態度這么好呢,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瞧上她這個供銷社書記能弄糧,跟她賣慘呢。
拜托,人家省鋼是大單位,你們這些自稱小廠的也不小啊,沒有萬人,也有千人了。
馬廠長等人說完,挺不好意的,但這會臉皮不重要,糧食最重要。
所以哪怕他們知道這會許姣姣估計心里不知道咋嫌棄他們呢,也眼巴巴看著她,帶著點討好的意味。
餓餓,飯飯。
許姣姣:“......大家都知道我是省總供才上任的書記,但或許不知道我今天剛上任,而且我還是見習書記,一年后才能轉正。”
馬廠長等人:啥?!
他們瞪大眼,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才上任的書記,還是見習,這不就是說省總供現在當家做主的還是杜昌國那老摳門?!
調味料李廠長嘆氣,唉,只怪他們病急亂投醫,沒打聽清楚省總供的情況。
“沒事,咱剛才就是抱怨兩句,許書記別覺得咱臉皮厚就成。”不再提買糧食的事。
其他人也強撐起笑來,同樣說沒事沒事。
哎呀他們沒了解情況,反而讓許書記為難了,這事鬧的你說。
“但是,”他們打退堂鼓了,許姣姣反而換了種口氣,揚起眉眼,“要換糧也不是不行。”
......
回去的路上,車里,方秘書欲言又止。
許姣姣和氣道:“方秘書有啥話直接說,我是認可你的能力和為人的,本來杜書記安排你過來也是從旁提點我,所以你不需要顧及啥。”
方秘書松了口氣,“許書記,提點談不上,我只是剛才聽到您同意給化肥廠幾個換糧食,這事之前其實也找過杜書記,但杜書記拒絕了,書記的意思是口子不能開。”
同意了張家,就得同意李家。
糧庫的糧食就那么多,下面收的,許書記出口換的,每一斤糧食都很珍貴。
除了供應東省人民日常購糧需求,還有每月一次的‘特價糧’福利,用一點少一點。
那些國營廠子開口,他幾千斤你幾千斤的,省城人民就要餓肚子了,肯定不能瞎胡鬧。
如今特殊時期,方秘書就怕許書記年輕氣盛,因為一時抹不開面子答應那些人,最后跟杜書記鬧矛盾。
為了外人,自家內訌,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許姣姣倒是對方秘書有些側目了。
一般當秘書的,不說把領導的話當圣旨吧,至少領導說啥就是啥,很少有方秘書這種站出來‘得罪’領導的。
可方秘書就是這么干了。
這說明這人有原則、有底線,哪怕面對的是領導,他覺得不好的事也愿意說出來。
而且他還是等馬廠長等人走了之后說,給領導留足面子。
又懂分寸又敢說話的秘書,而且被杜書記多年帶在身邊,見的人多,能力又出眾.....
好家伙,許姣姣更心動了。
她打算自已努力一下,再揮揮小鏟子。
“你說的問題我會考慮,而且這件事我一樣會報告給杜書記。”
頓了下,許姣姣再次提到方秘書媳婦。
她語重心長道:“冀玲玲同志的事,我建議方秘書也要上心。我看到了你工作上的細致,更覺得你在冀玲玲同志這件事上是疏忽的,要及時改正啊。”
方秘書:......
方秘書有口難言。
怎么就又扯他媳婦了。
他對他媳婦多好啊,兩口子也恩愛,咋落到許書記嘴里,他就成了苛待媳婦的人,是當代陳世美了?
許書記你給人扣帽子也別太離譜!
方秘書心里就覺得許書記挺多事,挑撥他們夫妻感情,還挑撥他和杜書記的關系,對她都有怨言了。
可憐他剛偷偷塞住老吳的嘴,等下車又得再來一遍!
許姣姣可不管方秘書的怨氣,挖墻腳就是這樣的,被挖的人不高興,‘墻角’有時候也會有情緒,但沒關系,她的目的達到就行了。
不過從她來看,方秘書這墻角還真不好挖,這人剛才就沒接她茬。
可憐她梯子遞出去沒人爬,還怪尷尬的。
那她再努力一下吧。
方秘書很悲憤,這天精神緊繃,過得分外疲憊,回到家他就癱在了媳婦身上,跟黏皮糖似的,推都推不起來。
冀玲玲:“......”
她這是剛生了個小閨女,又生了個大兒子吧,就沒見過比自家男人還黏媳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