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寒忱呼吸一窒，甚至因為駭然，那雙向來平靜無波的幽寒眼眸迸出一線痛苦和掙扎。
她的話……是什么意思？
厲寒忱情不自禁地抿緊唇，心頭瘋狂震顫著。
什么叫可以把她和小兮當做從沒出現過？
她一句話要抹去他們之前的一切嗎？
他此刻只覺得通身手腳發冷，甚至恍惚之間他突然想到，當初自己冷漠地不去聽顧紅的解釋時，他是不是也像她如今這樣？
“顧紅……”
他喉嚨哽住，忍不住伸手想去觸碰她。
修長的五指也失了血色，骨節處翻出清白的筋脈。
“我們不應該這樣。”
厲寒忱還想接近，可到底，僵在半空的指尖在女人冷淡的目光下緩緩收回。
“你去京城，那我就隔段時間飛過去陪你們母女倆。”
他努力將臉上的情緒藏好，維系好往日表面上的沉穩和冷靜，唯有垂落在腿側的手臂微微顫著。
顧紅皺眉，全然沒有想到厲寒忱會這樣說。
她狐疑的盯著他，視線上下打量，甚至有些懷疑眼前人是否真是厲寒忱。
“不用。”
或者是因為房間里的氛圍確實太過壓抑，她別開眼直接拒絕。
果斷拒絕的話叫厲寒忱那雙濃黑的瞳孔裂出一條條龜裂的細縫。
“我們就這樣。如果你非要履行你父親的義務，也可以，之后我會帶小兮找個咖啡廳讓你見一面。但是我覺得并沒有必要，小兮只需要知道她有一個可以給她兩份愛和關懷的媽媽就行了。”
顧紅提起包，人已經走到了門口。
厲寒忱心頭鈍痛無比，可眼前人卻已經沒有了繼續和他閑話的心思，直接打開門，在合上之前撂下一句。
“我會把你從黑名單里拉出來，到時候你有想法提前聯系我，當然，我也有權利拒絕。”
“砰——”
關門聲其實很輕，但是在安靜地落針可聞的房間里就顯得格外清晰。
厲寒忱閉了閉眼，整個人仿佛脫了力一般，身子陷入軟沙發里，然后下一刻就會昏厥。
門外，顧紅腳步不停，小高跟踩在地面上聲聲清脆，她緊繃著面頰，通身自帶一股迫人的凌冽和氣勢。
她其實心中并不像她表面上那樣冷靜，加快的步伐，也是希望在快速移動之中努力去忽略頭腦讓人煩躁的雜亂情緒。
她不懂厲寒忱今天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去猜測他想做什么。
自己漸佳的生活根本就不允許任何人再插足！
包括她的小兮。
明明是還算長的廊道，可是顧紅從二樓到后臺幾乎只用了眨眼功夫。
彼時夏星啟還在和來賓推杯換盞地寒暄攀談，只感覺到身側刮起一陣清風，愣愣抬眸，這才驚覺是顧紅。
“哎！顧紅小姐！”
他趕忙喚了一聲，跟身側的賓客抱歉舉杯便告辭離開。
男人緊跟著追上那道靚影，剛剛被強行結束話題的賓客還一臉懵，可是視線落在顧紅的背影上，又一下子什么話都沒得說了。
“顧紅小姐！”
夏星啟氣喘吁吁的跑到顧紅跟前攔住她，這才叫腳步迅捷的女人停下，眼中還帶著幾分茫然。
反應了兩秒，顧紅的意識這才終于回籠，連帶著理智。
“夏少？”
她模樣抱歉。
夏星啟也隨之笑了笑打趣：“你跑這么快，我都以為后面有鬼在追呢。”
他本意只是一句調節氣氛的玩笑話，可顧紅腦海中當即出現了那張破碎的冷面。
顧紅：“……”
好像真有一只鬼。
她眨了眨眼忽略掉心底的思緒，禮貌地朝夏星啟點頭示意：“夏少有什么事嗎？”
“你是準備去拿婚紗吧？直接跟我來。”
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帶路。
顧紅了然，抬腿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一處半掩著門的房間，林斌的身影從門縫里露出來，正在細心地調整著臺上的婚紗。
顧紅眼眸深了深，先行邁了進去。
“顧紅小姐！”
林斌聽住手上的動作，特意走遠了幾步。
婚紗被放置在人臺上，裙擺也整個鋪開。
這間空房間并不小，可是婚紗裙擺幾乎覆蓋了大半個地面。
顧紅眼底閃過驚艷。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條婚紗。
當初，她年少時在顧家，根本就接觸不到，就是偶爾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時候，看到過一點精致的衣角。
再后來細細看的時候，是在時家，小姨特意拿出來給她介紹，只不過那是一條贗品，而今天看到實物，璀璨的滿鉆裙擺毫不遜色天上的銀河星海。
當初她剛看到贗品的第一眼，實則也是著實驚艷了一把，可現在見到原件，心里覺得是震撼。
顧紅眸中放光。
她是專業的設計師，第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條裙擺的重工和繁復程度，也無怪乎這一條能拍出五個億的高價。
五個億，哪怕對于一個家境優渥的人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能一下子拿出這筆流動資金，只怕也得是頂級的家族企業。
可是顧紅并不后悔。
她輕柔的摸著裙擺，感受到上面凹凸起伏的刺繡和鉆石珍珠，緩緩瞇起眼睛。
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該怎么讓顧長風和顧顏把這五個億給她報銷了。
短時間內能定制出一條模樣還算可以的贗品，顧顏只怕是早就做了打算。
她也是真敢。
顧紅心下冷笑。
“夏少，稍過兩天我會讓人把卡送過來。彼時我再來取。”
她轉過身看向夏星啟，彎了彎眉眼。
夏星啟卻連連擺手：“你誤會了，我找你可不是為了這個，我肯定相信你，哪會那么沒有風度的催，顯得我身上多有銅臭味。”
他挺了挺胸脯，有些臭屁。
顧紅偏頭疑惑道：“那是為了什么？”
夏星啟嘿嘿一笑：“這條婚紗很重，而且據我所知你是海城人，如今定居在秦城，想帶走婚紗，只怕要走空運。這么重的物件，光是送到空運地點都格外費勁，我可以幫你一條龍服務。”
他搓了搓手，瀟灑少爺諂媚起來。
顧紅卻緩緩蹙眉，目光停留在夏星啟手中的動作上。
“那夏少是有什么要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