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兮低著頭:“整天無所事事,我總會想阿晟,不如去書院做夫子。”
她抬眸看向梅乾:“我覺得主公說的對,女子不是誰的附屬品,也應有自己的生活。”
“我從小到大讀書識字都比其他人快,學簡體字同樣如此,我覺得,我或許,也能為瑾陽軍,為百姓出一份力。”
她指著報上的一篇悼念英烈的篇幅,紅了眼眶:“這些犧牲的烈士,很多人都還沒阿晟大,都還是孩子。”
“我們現在的日子那么好,都是因為有這些人的犧牲,我其他的做不了,但做夫子,我覺得我可以。”
國破后見了太多的苦難,就連他們這樣有點底子的小商家尚且自身難保,何況那些什么都沒有的百姓。
她親眼看著自己從小到大的閨中好友,及其家人被蠻族抓住分食,財物被搶,死無全尸。
到了戈鳳后,她也想像以前一般做個后宅女子,但她出門就能看到女兵,能看到女夫子,能看到女工人。
還有各種‘思想掃盲’,她的想法在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悄然改變,她終是不甘心一輩子在后宅碌碌無為。
梅乾也想起自己的幾個至交好友,逃的逃,死的死,他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那你就去做吧。”
“不過,不用太有壓力,阿晟在外拼命,不就是為了我們能安定的活著嗎?我們好好的,他才能踏實。”
葉清兮有些意外:“你同意了?”
梅乾撫了撫她的肩:“小看你夫君?你在學,我也在學,很多東西很多想法跟著就變了。”
和這邊不同,孫義買了報紙,他不懂分析形勢,但看報紙的各種內容,他只覺高興。
“我們戈鳳果然是天佑的城,我們瑾陽軍果然是天佑的瑾陽軍,林縣竟然半個時辰就拿下了。”
“強,太強了,有如此軍隊護著我們,我們還怕什么,哈哈,當初選擇來戈鳳果然來對了。”
他略微自得,覺得當初自己的決定太英明了。
“不錯不錯,這里竟還有教怎么種菜的,我看看,誒,我們的方法好像有點問題,怪不得比別人種的差。”
老伴楊三娘驚奇:“還有這說法,快看看怎么說的?”
孫義指著上面的一篇文章:“上面說,不同的菜,要求的肥料是不同的,還有什么土……”
想了一會還是沒想起后面的字怎么念,他開始翻字典,嘴里還忍不住嘀咕:“不服老不行了,唉,這個字我之前明明見過,怎么就不記得了呢?”
正認真等著聽下文的楊三娘:“……”
“行了,一會等阿光回來讓他給念念。”她低頭繼續縫制衣物。
孫義表示不服:“看你說的,這么一大份時報,我也就一個字不認識,我可比那蘇村司強多了。”
楊三娘暗暗翻了個白眼,真是年齡越大越喜歡對比,人家蘇村司雖然沒你認的字多,但人家菜就是種的比你好。
不過她很識趣的啥也沒說。
“哦,原來是‘壤’,土壤,我這次一定要記住你,壤,壤,壤。”他連讀三遍才把字典放下,繼續看報。
姜瑾這邊成立了一個名叫‘國安司’的部門,專門負責各地的政治安全和穩定。
情報組并入國安司,成了其中的一個分組。
慕寧提升上去做了國安司的負責人。
姜瑾除了教學熱武器的知識外,還開設了一個望遠鏡的研究組。
她有玻璃,且鍛造技術越來越成熟,凹凸各種鏡都可鍛造,能做的東西就多了。
時間轉眼到了十二月中,姜瑾的勢力范圍漸漸有了過年的氣氛。
她讓董斯把糧價降了一波,百姓們歡呼,奔走相告,感念她的大恩。
應郡卻一片哀愁,彥絳郡已經被蛟軍拿下,和彥絳郡臨近的他們還遠嗎?
雖然現在是冬季,雙方都已停戰,但大家都很清楚,蛟軍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他們應郡了。
一戶兩進的小院中,衛青淮急匆匆的進了后院。
劉蘭娘看他臉色,忙問:“怎么了?”
衛青淮揮了揮手,奴仆下去后,他才滿臉激動的道:“阿娘,有阿姊的消息了。”
劉蘭娘一驚,唰的站了起來:“你說甚?”
衛青淮把他一直握在手里的紙條遞過去:“阿娘,您看看,是不是阿姊的字跡?”
劉蘭娘抖著手接過,良久,一滴淚落下,她忙擦了擦:“是,是你阿姊的字跡。”
“還活著,太好了,你阿姊還活著!”她忍不住又落下淚。
想起什么,她又焦急問:“這是誰給你的?你阿姊在哪?”
衛青淮扶著她坐下:“我也不知是誰,我剛剛走在風靈巷時,有人撞了我一下,我手里就多了這個。”
他又把一張字條攤開:“還有這個,說是我們如果有什么回信可以放在風靈巷東邊那棵大槐樹上的樹洞里。”
“你可有看到給你傳遞消息那人的樣貌,可知是什么人?”劉蘭娘問。
衛青淮面有羞愧:“不知,沒看到。”
他最近很是焦慮,恍恍惚惚,根本就沒留意到撞他的人是誰,等他回過上神,對方早已消失了。
自從逃到應郡,以前的田地沒了,商鋪也沒了。
父親更是在逃亡路上被山匪所傷,到應郡兩個月人就沒了。
錢物在逃亡路上被搶了幾次,到應郡時已所剩不多,他租了房,又給父親看病,花的七七八八。
這還沒完,這邊的官府動不動就收稅,總之各種理由收錢,家里很快就捉襟見肘。
無奈之下,只好把家里的大部分奴仆都賣了,只留了幾人。
但杯水車薪,母親只能變賣首飾。
他作為家中唯一的青壯,又是男子,卻幫不上忙,內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不是他不想,而是整個泗州人滿為患,世家和貴族不知凡幾,好些營生早被瓜分干凈。
他這樣的世家旁支,拿什么跟人爭?
無奈之下,他去找了本家,希望本家能給他一個掌柜什么的做做。
結果,別說掌柜了,就是店博士的位置都輪不上他。
劉蘭娘又怎會不知他的想法,忍不住嘆口氣,低頭輕輕撫摸字條上的字跡:“她在安全的地方就好。”
衛青淮坐在她的下首:“安全的地方?會是哪?會不會也在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