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皇殿
今年頒金節的氣氛,從祭祀伊始便籠罩在一片難以言喻的低氣壓中。+二^捌_看*書~旺- ¨已_發!布_蕞/辛~璋-劫·
原因無他,只因不久前京城才經歷了一場血腥清洗,幾位重量級皇子接連遭受重挫。
直郡王胤禔與十三阿哥胤祥被圈禁高墻,誠親王胤祉、恒親王胤祺被罰閉門思過,期限未至,康熙并未因節日而特赦。
如此一來,皇子席位上便突兀地缺席了四位,尤其是直郡王和十三阿哥的缺席,如同兩塊沉重的巨石壓在眾人心頭,提醒著不久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廢太子風波。
而廉親王胤禩,本也在在閉門思過之列,但此人手段著實了得。
他深知此次康熙動了真怒,以往那種和稀泥、廣撒網收買人心的策略已然行不通。
他竟來了個斷尾求生,狠心將手下幾個牽扯進南苑驚馬事件或是其他近期康熙厭惡之事的核心黨羽推了出來。
不僅沒有為他們求情,反而親自羅列了數十條罪狀,態度堅決地與之劃清界限,表現得大義凜然。
這一招果然奏效。
硬是在最后關頭獲得了皇上的“諒解”,得以出席今日典禮。
胤禛冷眼看著八弟胤禩那看似溫潤如常、實則眼底藏著深深疲憊與算計的模樣,心中只有一片冰寒與警惕!
對自己、對敵人都能狠到如此地步,老八,真乃勁敵
只是,胤禛冷笑,經此一事,八爺黨內部怕也是人心浮動,眾人見識了胤禩的狠辣,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往后還會那樣簇擁他嗎?
而最讓所有人屏息凝神、暗自揣摩的,是祭祀過程中康熙對太子的態度。
往年的頒金節祭祀,太子胤礽總是站在最顯眼、最靠近康熙的位置,享受著僅次于皇帝的尊榮,其儲君地位一目了然。
然而今日,皇康熙卻一改常態,并未給予太子任何特殊待遇。
太子的站位、儀程、乃至祭品,都與其余皇子一般無二,毫無區別。
太子胤礽本人面色蒼白,盡管極力維持著儲君的威儀,但眉宇間那份壓抑的屈辱與不安卻難以完全掩飾。
他如今雖仍能翻閱奏折,但任何政事卻已無權處理,形同虛設。
康熙的這個舉動,無疑是在向所有朝臣宗親釋放一個再明確不過的信號——太子地位,岌岌可危。/幻!想,姬′ *蕪!錯\內¨容′
參與祭祀的王公貴族和各位皇子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無不神色各異,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支持太子的,憂心忡忡;
反對太子的,暗自竊喜卻又不敢表露;
中立的,則更加小心翼翼,生怕站錯隊引火燒身。
太子胤礽只覺得心中悲涼!
皇阿瑪 這是又要廢了他嗎?
明明以前,他們也是一對父慈子孝的父子,什么時候變成了君臣呢!
以前打著磨礪他的理由,抬起老大和他分庭抗爭,如今又抬舉老八,就那么不想把那個位置傳給他嗎?
但他做了這么多年的太子,那個位置必須是他的,皇阿瑪不給,就不能怪他自己拿!
太子胤礽抬眸掃向高處正在祭祀的康熙,漆黑如墨的雙眸閃過一絲陰狠。
原本許多人以為,經過之前那番動蕩,康熙今年或許不會大辦頒金節,至少不會如此興師動眾。
可康熙偏偏反其道而行,不僅大辦特辦,規格甚至比往年更顯隆重。
這圣心究竟是何意?
是試圖粉飾太平,穩定人心?
還是另有深意,想看看在這高壓之下,眾人會是何種反應?
君心似海,難測其深。
每個人都在謹慎地觀察著康熙的臉色,揣摩著每一句看似平常的話語背后的深意,與相熟之人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
與前朝的凝重壓抑截然不同,永和宮卻有節日的熱鬧,除了雍親王府、十四阿哥府、十二福晉、十三福晉也都帶著側福晉和府里的孩子來給德妃請安。
十三福晉兆佳氏,即使胤祥被圈禁,康熙并未苛待其家眷,重要節慶仍許其入宮
十二福晉富察氏也都帶著子女前來給德妃請安,十二阿哥胤裪的親生額娘可是住在永和宮的定嬪。
而永和宮的側殿瞬間變成了一個大型皇家幼兒園,孩子們的歡笑聲、嬉鬧聲不絕于耳。
來的這些孩子里,只有去過雍親王府的弘明、弘昌、弘是這幾個嫡子或長子見過弘晙,其余的孩子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南苑“耀哥”的神勇事跡早已傳遍宗室,連帶著弘晙這個“耀哥”的主人、且本人據說能輕松舉起十叔家弘暄,也成了孩子們心中神秘又好奇對象。*看¨書-屋/ `已¢發_布/罪\辛′彰^踕`
如今見到真人,孩子們自然好奇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東問西。
弘暉和大格格作為這里年紀最大的孩子,自然而然地擔負起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
弘晙本來牢記額娘的叮囑,打算安安靜靜待在角落里吃點心的。
可是!
這些新認識的小伙伴們實在太熱情了!
紛紛把自己覺得好吃的點心遞給他,還用那種亮晶晶、充滿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那……那作為有禮貌的好孩子,他是不是應該回應一下大家的熱情?額娘說過要和大家好好相處的!
于是,側殿里的畫風逐漸跑偏。
不知是誰先起哄,想讓弘晙再展示一下“舉人”的神力。
弘晙一開始還猶豫,但看著小伙伴們期待的眼神,小小的虛榮心和對新玩伴的顯擺的心思占了上風。
“那……那我就舉一下下哦!”
弘晙晃著食指傲嬌地說著,然后走到弘暉面前,齜牙一笑!
弘暉:......
弘暉本來想拒絕,但看弘晙亮晶晶的眼神,還有其他兄弟姐妹的瞪大的眼睛,他心想著,舉他也好,要是弘晙舉不起來,或是不小心摔倒。
他也有應變能力,總比那幾個小的能耐些!
這樣想著他就張開雙臂,“來吧!”
弘晙“呵呵”一聲,一只手抓住弘暉的腰帶,一只手抓住他的腳!
在眾人驚嘆的目光中,弘晙再次輕松地將比他大不少的弘暉舉過了頭頂,甚至還轉了個圈!
動作流暢,毫不費力!
“哇!!!” 側殿里瞬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和驚嘆聲!
這下可不得了了!
其他小阿哥、小格格們見狀,徹底沸騰了,爭先恐后地擠到弘暈面前,蹦跳著喊道: “舉我!舉我!”
“弘晙哥哥!我也要!
我也要!”
“還有我!還有我!”
“三哥,老大,先舉我,我不怕!
老大!”
弘時甩開大格格拉著的手,擠到弘晙的面前,高聲喊道!
大格格:......
弘暉:......
其他人:......真不要臉!
伺候的奶娘嬤嬤和宮女們嚇得不輕,有的要去前面報信,但被眾位小阿哥攔住了,直接威脅:
“他們要是去告狀,我們就在額娘那里說要換掉他們。”
這讓要去告狀的嬤嬤和宮女瞬間苦了臉,沒辦法,眾人只能小心翼翼的圍在弘晙阿哥身邊,可別出意外!
弘晙來者不拒,舉誰不是舉,肯定是先舉他的小弟!
反正這些小伙伴還沒家里的磨盤重,他一個個地舉,也不礙事。
還能變著花樣舉,時而高舉,時而轉圈,引得孩子們一陣陣興奮的尖叫和歡呼聲,幾乎要把側殿的屋頂掀翻。
這巨大的動靜自然傳到了正殿。
德妃正和一眾女眷說話,被這突如其來的喧鬧打斷了話題。
她微微蹙眉,對身邊的趙嬤嬤道:“去看看,孩子們在鬧什么?
別是鬧矛盾,打起來了”
隨即又轉向眾人,臉上扯出一抹笑,語氣卻有些意有所指:
“孩子多了就是熱鬧,說起來,老四家人丁還是單薄了些。”
她的目光落在烏拉那拉氏身上,話風一轉,“老四家的,不是本宮說你,老四如今子嗣不豐,你作為嫡福晉,理應多多勸誡他進后院,開枝散葉才是正道。
早日再為弘暉添個嫡親弟弟,才是你的本分。
老四不進后院,你這福晉也有責任。”
烏拉那拉氏心中苦澀,知道德妃這是因為烏雅氏嬤嬤被處置的事,心里不痛快,又不能直接責怪四爺,便拿她來撒氣。
她只能垂首恭敬應道:“額娘教訓的是,是兒媳的不是。”
心里卻滿是無奈,她勸也勸了,暗示也暗示了,可爺們自己不去,她又能有什么辦法?
德妃這話,不僅讓烏拉那拉氏難堪,連一旁的十四福晉完顏氏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她的弘明雖是嫡子,卻是次子,長子弘春和弘映三子都是側福晉舒舒覺羅氏所生。
那舒舒覺羅氏家世好,還貌美得寵,聽說還是德妃按著胤禎的喜好精心挑選的,她還沒進門,舒舒覺羅氏已經籠絡住胤禎的心。
而且德妃賜給十四阿哥胤禎的女人,多是家世不錯的,不像賜給四阿哥胤禛府里的,多是包衣出身好拿捏。
德妃這是寵兒子了,可苦了她這個正牌媳婦。此
刻德妃強調“嫡子”,無異于在戳她的心窩子。
十三福晉兆佳氏男人被圈禁,自身難保,低頭默默喝茶,她的嫡子才一歲多,今天她沒有帶進宮。
十二福晉富察氏則有嫡親婆婆在,德妃也說不到她頭上,只假裝聽不懂,低頭喝茶。
正殿里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微妙和安靜。
就在這時,趙嬤嬤回來了,臉色卻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德妃見她神色不對,問道:“怎么了?孩子們在鬧什么?”
趙嬤嬤只得硬著頭皮,低聲回稟:“回娘娘的話……是、是雍親王府的弘晙小阿哥……在、在舉著小阿哥們玩……孩子們覺得新奇,所以、所以熱鬧了些……”
“舉著玩?”德妃一時沒反應過來。
趙嬤嬤只好說得更直白些:“就是……就是把小阿哥們舉起來,舉過頭頂……弘晙小阿哥力氣大,舉得輕松,小阿哥們覺得好玩,就、就都爭著要舉……”
“……”
正殿里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女眷的表情都變得十分精彩!
驚訝、錯愕、難以置信,還有驚慌.....
烏拉那拉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這個弘晙!
怎么在宮里也這般胡鬧!
萬一失手摔了哪個金尊玉貴的小阿哥,那可如何是好!
德妃的臉色更是瞬間沉了下來。
在她的永和宮里,把別的皇子皇孫當石鎖一樣舉著玩?!
這成何體統!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胡鬧!”
德妃猛地一拍茶幾,聲音帶著怒意,“簡直是胡鬧!還不快去制止!
萬一摔著了,誰擔待得起!”
趙嬤嬤嚇得連忙應聲,轉身就要去側殿。
德妃只覺得額角青筋直跳,剛剛因為弘晙容貌而產生的那點柔和,此刻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
鄉野出來的孩子,就是沒規矩,上不得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