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自然是跟朝廷的船廠買!”
朱標(biāo)心中早有預(yù)案,開口道,“除卻應(yīng)天府的寶船廠外,太倉,廣州等地都有船廠。這對于朝廷而言,又是一筆收益!”
“而且每一艘下海的船,都必須在官府登記造冊!”
“另外您說的護(hù)衛(wèi),這等事朝廷禁止不了,只能規(guī)定數(shù)量.....”
“不過,二丫頭說另另一個辦法。”
“他有什么辦法?”老朱正色道。
“可由朝廷的水師護(hù)送....”
朱標(biāo)開口道,“如琉球這等與我天朝親如一家的,可以直接在琉球設(shè)置水師專港,用來護(hù)衛(wèi)我大明商家的海路周全!”
老朱沒有說話,而是瞇著眼,眉角微彎。
朱標(biāo)見狀,低聲道,“其實,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海貿(mào)一事,雖萬般艱險,但畢竟利大于害。而今朝廷用錢的地方多,只能折中而行.....”
~~
其實李景隆早就和朱標(biāo)說過,商人們的船,不一定一定要從朝廷的船廠購買。
集權(quán)之下的生產(chǎn)力,有時候太過拖沓效率低下,且...獨家專賣的話必然良莠不齊。良莠不齊也就罷了,還不一定多好。
而大明的貿(mào)易若真想百花齊放,就必須允許民間京營造船等事。甚至將來水師的戰(zhàn)艦,都可以委托民間船廠來造。
李景隆曾對朱標(biāo)說過一句,讓朱標(biāo)大為震撼的話。
就好比新式火槍的槍管,朝廷集全國之力,造出來的東西造價不菲,且工期曠日持久。
而且一旦出了問題,難以追究。
但倘若民間有數(shù)百家可以制造槍管的作坊,朝廷直接拿出錢來,豈不大為省事?
不但省事了,而且誰出事誰掉腦袋,安敢有殘次品造出來?
看似朝廷是出錢了,可實則朝廷省了人工,省了材料,實則是占了大便宜。
甚至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古以來,凡國家專賣之事,早早晚晚都是官場習(xí)氣。
管事之人,大小頭目,都奔著做官掌權(quán)去了,掌權(quán)之后變成樓錢了。
耗費錢財無數(shù)的國家工坊,焉能不敗?
但這話,朱標(biāo)不敢跟他老子說。
他怕說了,引得他老子雷霆震怒。
他不敢說,但他心里隱隱有些認(rèn)同。
就好比藍(lán)玉他們所說的,軍中將士們用的兵刃鎧甲,朝廷統(tǒng)一制式的,就是沒有他們私自找人打制的好用!
幾次北征蒙古,后方運輸過來的軍糧參差不齊,戰(zhàn)馬吃的豆餅里多多少少都摻著些東西。可是他們?nèi)舾胤缴倘藗児劫I賣,直接給錢的情況下,人家給的糧食給的草料,絕對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這還是如今大明朝是洪武爺當(dāng)政,下面人不敢亂來呢!
若哪天大明朝真攤上一個糊涂的,不懂民生經(jīng)濟(jì)的皇上,大軍還軍需糧草?不拖欠軍餉不搶劫百姓都不錯了!
與此同時,李景隆的話,也在朱標(biāo)的腦中再次浮現(xiàn)。
“糊弄人的事,奸商來做,一次就他們?nèi)业裟X袋!”
“可讓朝廷的官員們來做,是一次比一次糊弄得更厲害!”
“奸商可以殺,殺了就換人,換完人保準(zhǔn)沒有糊弄事!!”
“官員可以殺,但殺完還是那些人,換誰來一樣都是糊弄!”
“老大!”
忽然,老爺子的聲音響起。
“兒子在!”朱標(biāo)馬上斬斷思緒。
“餓了!”老朱淡淡的說道。
“您不看了?”
“不看了....”
老朱站起身,嘆口氣,“咱怕再看下去,嘿嘿!生氣!”
說著,老朱斜眼看看那些老軍頭們,“咱有點嘴饞了?”
話音剛落,湯和就笑道,“那臣得陪著您喝幾盅!”
說著,笑道,“臣知道一家做香肉的.....白切香肉,香肉豆腐湯....”
“呵呵呵!”
老朱笑笑,“走著!”
~~
湯和所說的香肉店,藏在小巷的深處。
冬日的小巷遠(yuǎn)比繁華的長街更冷,因為這里沒有陽光。
剛進(jìn)巷子,遠(yuǎn)遠(yuǎn)就能瞧見香肉館門前蒸騰的香氣。
而一群老頭的突然出現(xiàn),也讓這個僻靜的小巷,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小巷不寬,一行人的隊形拉得很長。
老朱在前,朱標(biāo)在側(cè),徐達(dá)湯和緊隨其后。
“主公!”
湯和低聲笑道,“說起這香肉來,臣倒是想起當(dāng)年的一件舊事來了!”
“啥事?”
老朱背著手,目光在巷子里東瞅西望。
“當(dāng)年咱們小時候,有一次實在饞肉饞得不行了!”
湯和低聲道,“是臣和老周把張財主家的狗兒給套了,然后藏到山坡后給煮了!”
“呵呵!”
老朱面露微笑,“嗯,是有這么個事兒!咱去的晚了,一條狗就剩下個骨頭架子給咱啃!娘的.....總共吃了不到二兩肉,嘴角都沒沾上油花!”
“那么多半大小子,一條狗哪夠!”
湯和笑笑,嘆口氣,“您當(dāng)時是沒吃著,可事發(fā)之后,張財主要喊打喊殺的時候,我們都快嚇尿了,是您站出來說,您一個人做的,要殺要剮都沖你來!”
“咱可挨了好幾鞭子呢!”
老朱斜眼,“回去又咱老子又給一頓胖揍!七八天走路都不敢邁開腿!”
“臣要說的是....”
湯和豎起大拇指,“您打小就有那份英雄氣概!禍?zhǔn)俏覀冴J的,事是您擔(dān)的。您說,咱兄弟之中,不服您,不聽您的,還服誰?還聽誰的?”
“就是就是!”
身后的郭英也湊趣道,“當(dāng)初咱們打下地盤了,有人說要迎什么小明王當(dāng)皇上...他當(dāng)個屁!您不當(dāng)皇上,誰當(dāng)?”
“呵呵!”
老朱淡淡的笑笑,“凈他娘的胡咧咧!”
說著,嘆口氣,“你們這些殺才,也就是遇著咱...”
說到此處,老朱一怔。
“爹,您看什么呢?”朱標(biāo)詫異的問道。
“哎!”
老朱在諸老殺才之后左看右看,“少人了?曹傻子呢!”
“呃.....”
一直跟曹震并肩而行的永城侯薛顯低下頭,不敢吱聲。
“人呢?”老朱笑罵道,“走丟啦?”
“他....”
薛顯低頭,“去了那條胡同了,說一會就來!”
“哪條胡同?”
老朱朝遠(yuǎn)處眺望,然后背著手瞇著眼,走了過去。
小巷的邊上,分出一條條更小的巷子。
微微有光,潮濕冰冷還有異味兒。
老朱剛走到巷子口,就見曹震鬼鬼祟祟,鬼迷日眼的背對著他們挨家挨戶的溜達(dá)著。
“噓...”
老朱不許別人說話,一行人腳步放慢。
曹震逛的真歡,因為巷子兩邊的門口,都站著各色,從十八到四十八年歲不等的女子,所以身后即便有聲也聽不著。
“哎!”
曹震看著一名三十五六歲的女子,笑著問道,“多錢?”
那女子翻了個白眼,“十五文!”
“一次?”曹震問道。
“那你他娘的還想在老娘家過年呀!”那女子罵道。
“你他娘的咋不去搶呢!”
曹震罵道,“十文....”
“頭一回見這事還有講價的?”
那女子不情不愿的轉(zhuǎn)身,“行吧行吧,不過你可快著點呀....”
“放心吧,我三十年沒進(jìn)女色....”
說著,曹震突然覺得后脖子一涼。
緊接著一只大手,陡然抓住。
他慢慢轉(zhuǎn)頭,目光滿是驚恐,就看到老朱那張猙獰的臉。
“呵呵呵...皇....主上...哈哈哈!”
曹震咧嘴,“真巧....”
老朱瞇著眼,“你在這干啥呢?”
“我...我?”
曹震攤手,“我問路,我走丟了!”
“丟你奶哨子...”
老朱大怒,飛起就是一腳。
咣當(dāng),曹震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
“送到了大門東呀....”
“一回頭那么瞧見了.....”
李景隆心里哼著小曲,跟著一名錦衣衛(wèi)走入小巷。
剛走到香肉館門口,猛的一愣。
就見香肉館門口,一個老漢,大冬天的光著膀子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
而且腦門上還寫著幾個大字。
“喲,侯爺...”
李景隆看清此人,趕緊上前。
“您怎么在這蹲....噗!”
卻是李景隆看清曹震腦門上幾個大字,噗嗤一笑。
四個紅色大字,再世淫魔.......
“樂啥?”
曹震呲牙,而后看向那錦衣衛(wèi),“閉上眼不許看!眼珠子給你挖出來!”
那錦衣衛(wèi)嚇得低著頭,臉色煞白。
李景隆問道,“您這是?”
“你別管!”
曹震蹲著,挪動兩步。
與此同時,里面?zhèn)鱽砝现斓穆曇簦岸绢^來了?快進(jìn)屋,湯正熱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