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長孫無忌道:“古籍珍貴,認真細致為第一要務,急躁易生錯。今日老夫前來乃臨時起意,私下出行,小哥也不必大人大人的,既行了晚輩禮,便稱呼老夫伯伯即可。”
唐葉這次好不推辭,但面上也露出受寵若驚之色:“那小子放肆了,長孫伯伯請茶。”
長孫無忌輕撩衣袖,慢慢呷上一口,“確實好茶,難怪陛下把宮中亂七八糟的茶葉和茶師都掃地出門,獨愛這忘憂君。”
“伯伯喜歡,小子送書稿的時候給您帶去一些。”
長孫無忌并不拒絕,還很高興:“好好,那老夫這大主顧得占點便宜。”
他這樣一說,氣氛更是融洽不少。但說大主顧還真沒錯,一千多卷古籍重新抄錄,不是個小活,尤其都是珍貴典籍,長孫無忌以此為由,給出的價格相當可觀。
“承蒙伯伯關照,小子感激還來不及呢,以后有這種好生意,伯伯可要多想著小子點兒。”
長孫笑道:“那是自然,只不過沒想到啊,不僅半首詩文動長安,一筆狂草驚文壇,聽陛下說橫刀八式也是你獻上,年紀輕輕,倒是文武雙全。”
唐葉撓頭不好意思道:“您可別夸我,都是我師傅的能耐,我這徒弟白撿便宜。”
長孫無忌哦了聲,似笑非笑看著他:“小哥,說實話,果真有太白先生此人?”
唐葉正色道:“家師乃隱士,但確有其人,否則這橫刀,這詩文,這制鹽,酒精,難道是小子區區弱冠弄出來?”
他明白,制鹽和酒精能瞞得了別人,瞞不住這位李世陛下最信任的肱骨親信,而這樣一說,長孫無忌便也深以為然。
“確實,每一樣都是利國利民,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國之大計,絕非小小年齡可以憑空想象,唯獨遺憾吶,這般奇人,老夫竟無緣得見。”
“待家師云游歸來,小子一定引薦。”唐葉當然不吝嗇許個空頭承諾,反正實現不了,哄哄人開心總也好。
“令師固然高人,但小哥心性更是難得,此皆為無上重寶,國之重器,偏生小哥居然不求回報,拱手獻給國家,品性高潔,令人嘆為觀止。”
“伯伯可別夸獎小子了,都是家師交代。他老人家說,亂世就算了,這些東西拿出來反而引發爭斗,倘若盛世,要小子記得無論如何獻給國家,為百姓謀福祉。”
長孫不由慨嘆:“好個太白居士,長孫佩服,佩服萬分。”
兩人寒暄一陣,長孫無忌才沉吟一下道:“實不相瞞,老夫此次前來,也是為了我兒。那橫刀我兒甚為喜愛,很想找周鎮山討一柄親手鍛造的寶刀,但老夫知道此為小哥手段,便尋思若能自小哥手中求來,才算正宗。”
唐葉有點暗中叫苦,不是說他不想,侯寶月都給了,也不差多個長孫家。但長孫無忌可有十二個兒子啊。
“說起來,小哥乃無憂君,身份比老夫都不差,讓小哥親手鍛刀實在有些冒昧,若不方便……”
“方便,方便。”唐葉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只是十二把刀耗時良久,還請諸位公子不要著急。”
長孫無忌反倒一愣:“十二把?”
唐葉也是一愣,難道自已想錯了?
果然,長孫無忌告訴他,只有最好武的二兒子長孫渙在糾纏。
唐葉咧咧嘴,好家伙,先入為主了。
長孫無忌也反應過來:“呵呵,小哥覺得老夫十二個兒子都想要吧,那倒是,不過老夫聽陛下所言,無憂君無憂君,就是不喜歡麻煩,老夫哪里慣著他們胡鬧,一把足矣。”
唐葉反倒笑了,一只羊也是趕,十只羊也是放,干脆打它一百把限量版,鐫刻銘文記號,沒準也能成為這些豪門貴族得意的標志。
“既然十二位公子都喜歡,也是小子榮幸,便一人一把,再加上伯伯一把,不過時日要長些。”
長孫無忌大喜,代表自已十二個兒子道了謝。
他自已也很高興,畢竟長孫可不是單純文官,他也擅長騎射,而且是左武侯大將軍。這被陛下親自命名為唐橫刀的寶刀,他何嘗不喜歡。
唐橫刀乃制式兵器中劃時代的,雖然不可能和那些嘔心瀝血打造的稀世神兵相比,但作為大唐軍方要員,怎么都要配一把,尤其還是唐葉親手鍛造的。
“這等寶刀,一旦鑲嵌靈寶,威力無窮,十二把,老夫可欠人情欠大了,作為回報,老夫將那一千卷古籍原版送予刀筆齋,多少也能鎮鎮門面。”
唐葉大喜,這些古籍都非常珍貴,尤其某些古籍涉及到他關心的問題,能得到原始版本不要太理想。
他沒有推辭也不光因為這個,同時他也明白,如此雙方就是禮尚往來,互不相欠。長孫無忌這等人想法自然和侯君集那種一心交好自已的并不一樣,他的身份和性格決定,不可能去欠人情,尤其是唐葉這種突然出現,還摸不清根底之人。
唐葉的痛快識趣讓長孫也很滿意,但卻沒過多耽擱,閑聊幾句,便起身告辭。
唐葉明白,長孫這是進退有度,也沒有挽留,只是隨手包了幾包茶葉請他帶回去品嘗。
“長孫風度果然不凡。”任知之看著遠去的馬車感嘆道。
唐葉頷首,短短不到一炷香,他已經深有感觸,長孫無忌平易近人,舉止高雅,風度斐然,胸中博學多才,更知進退,諳人心,明事理,相處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舒適自在,不知不覺中就想要和對方交心,確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但有件事有點奇怪,東家沒回來之前,他觀看我等抄錄,對你帶回來那個叫王絲絲的女子特殊留意了幾眼。”
唐葉從未懷疑過這老頭的觀察力,當即道:“有何特殊表現?”
任知之搖頭:“并沒有,眼中也非欲望,而是有一點驚訝,還有些若有所思,但并未過多關注。”
王絲絲……
唐葉絞盡腦汁,也沒想到自已所知的歷史中有這個名人,沒辦法,自已畢竟對歷史了解有限,便也不再多想,若當真有什么,日后自可見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