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自然一片大笑,說什么的都有,讓姜樂帶飛的,跟姜樂討紅包的,還有詢問姜樂胎記長什么樣,想往自己屁股上也紋一個玫瑰的……
等他們鬧得差不多了,我才輕輕敲著辦公桌,眾人便都默契地安靜下來。
“看來梁老爺子鐵了心要對付龍門商會,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我面色嚴肅地問。
眾人也都看向姜樂,這個問題的確非常重要。
“能怎么辦,糊弄一天算一天唄……”姜樂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漫不經心地道:“反正有我在這,梁家動不了你們分毫!之后再找機會和解,總不能記一輩子仇吧?”
“拖字訣,倒也是個辦法。”我點點頭,又問:“那正德商會,現在由誰統領?”
“好像是白狐暫時管著的,其實不管是誰上位,背后都離不開梁……我爸的操縱。”姜樂還是不太習慣叫出“爸”這個字,磕巴了一下后,才繼續道:“總之一句話,有我在,沒事的。”
“嗯。”我應了一聲,隨即朝著向影看去。
向影心領神會,接茬說道:“這次蘭州之行雖然沒干成什么事,姜樂自己逃出來了……但咱們還是要感謝兩個人,一個是岳澤熙,之前在徐州的時候沒少幫忙;一個是丁老爺子,是他把事情捅到京城去的。”
向影頓了頓,又繼續道:“當然,這兩個人背后都是丁姑娘。”
眾人又紛紛看向丁妙音,非常配合地拍了一連串彩虹屁過去,“多虧了丁姑娘”“龍門商會有丁姑娘真是福氣”之類的話不絕于耳。
丁妙音當然非常受用,笑嘻嘻道:“小熙子不用說了,那就是我的人脈,隨便怎么用都可以;至于我爸,我也沒想到他這次會出手,本來只是隨便跟他吐槽了下……哈哈,我早說了,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怎么可能不幫龍門商會?”
“謝謝岳少,謝謝丁老爺子!”我呼了一口氣,心想自己命中的貴人真是不少。
個人的努力固然重要,但如果離了這些貴人,真的很難走到今天這步!
“不過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我繼續說:“捅到京城是個什么意思,之前梁老爺子不是已經通過京城方面下令,把姜樂從徐州提走了嗎,那邊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眾人面面相覷,大家都不了解京城的情況,自然沒人能夠說得清楚、講得明白。
只有丁妙音試著解釋:“京城那種政治中心,各種勢力盤根錯節,梁老爺子找的人和我爸找的人肯定不一樣吧……”
“算了,不是咱們可以弄明白的。”我搖搖頭,又提出了第二個疑問:“為什么咱們剛到蘭州,梁家就獲得了消息,實在太奇怪了!”
我一直搞不懂這一點,每次想起都覺得后背發毛。
姜樂卻也愛莫能助,一攤手說:“還沒來得及問,我爸就把我趕回金陵了……之后有機會再查吧。”
也只能這樣了。
……
散會之后的幾天里,生活似乎恢復如常。
龍門商會繼續在江省發展自己的生意,大家各司其職、忙忙碌碌,經常在各個城市之間穿梭。
另外三大商會也沒有什么幺蛾子,倒是洪天賜和聶云峰分別給我打過電話,問我知不知道梁文彬死在龍門商會手上的事。
消息顯然還是傳出去了,但是不太了解細節,所以才來問我。
“啊?有嗎?不知道啊?”答應過梁無道不對外說,我自然是裝傻充愣。
從我這里撬不出來任何信息,二人也就掛了電話,不再過多糾纏。
最難受的反而是洪耀祖和聶志豪,得知了梁文彬的死訊后,甚至親自跑去梁家詢問。梁無道當然不可能實話實說,便把鍋扣在龍門商會頭上。
二人便嚷嚷著給梁文彬報仇,誓和龍門商會戰斗到底。
——白狐告訴姜樂,姜樂又告訴我。
我發現他們仨關系是真的好,不止是普通的狐朋狗友,簡直是生死兄弟了。
以前一直以為“重情重義”是窮人的特質,畢竟大家抱團才能在這個殘酷的社會里生存下去,沒想到有錢人之間的羈絆也這么深。
但在江省這個地方,我還真的不怕他們報復,大家逐漸站得非常穩了,要武力有武力,要靠山有靠山,盡管放馬過來!
這天下午,我剛忙完所有的工作,正準備離開辦公室,丁妙音突然推門進來。
“小漁,晚上有事沒?”丁妙音笑靨如花地問。
“沒事!”
“沒事就走一趟,小熙子約咱們吃飯吶!”
“可以!”我答應下來,當即和她一起出門。
本來還想叫上向影和二愣子,結果丁妙音說岳澤熙就約了我們倆,當即便親自開車載著她朝定好的飯店方向去了。
到了地方,岳澤熙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稱呼丁妙音為丁太后,叫我則是宋董。
三人吃的日料,圍坐在榻榻米上,小桌子上擺著各種刺身、壽司,喝一種感覺沒什么味道的日式米酒。
“岳少,一直沒什么機會當面對你道謝……”我端起一杯酒,非常誠懇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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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約過他,但是他一直忙,今天總算有時間了。
“哈哈,不用客氣,丁太后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岳澤熙也端起一杯酒來,和我碰了一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我和岳澤熙沒什么事,丁妙音卻微微有些醉了,她的臉頰泛起一層紅暈,眼睛也略顯迷離,腦袋靠在我肩膀上,笑瞇瞇說:“小熙子,我是你姐不?”
岳澤熙很認真地回答:“是!”
“那叫姐夫!”
“姐夫!”岳澤熙沖我道。
“哎,都是一家人!”我又端起酒杯。
“砰——”
包間的門突然被人撞開,幾個身著制服的警察闖了進來,為首的一個走到我面前說:“是宋漁么?”
“是,你們……”我當然是有些懵的,岳澤熙和丁妙音也非常迷茫。
“你涉及一樁故意傷人案,跟我們走一趟吧!”對方相繼亮了證件和逮捕令,程序非常合規,接著便給我戴手銬。
我傷過的人可太多了,甚至還殺過人,不知道這一次是哪個案子響了?
“干什么你們?!”
“誰讓你們來這里抓人的?!”
岳澤熙和丁妙音當場大怒,紛紛質問。
但是警察并不認識他倆,只是平靜地說:“有什么異議的話,到公安局去講吧!”
說畢,警察便扭著我胳膊往外走去。
“沒事宋董,我現在就打電話問問什么情況!”岳澤熙立刻沖我喊道。
“我也給向影打電話……”丁妙音緊跟著說。
剛開始我并沒有當回事,一來龍門商會本身就有不少關系,到底做了這么久的生意,人脈算是非常廣了,區區故意傷人案,so eazy啦;二來有岳澤熙,但凡江省的事,很少有他解決不了的。
雙重保險,沒問題的。
后來出了飯店,我被押進一輛警車,走了大約幾公里后,來到一處沒有攝像頭的暗巷。
他們將我拽下來,又塞進一輛不起眼的面包車時,我終于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你們是誰,想干什么?”
幾個警察卻不說話,默默地開著警車走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面包車里。
我的雙手和車門銬在一起,根本逃不出去;想打電話也不可能,手機在口袋里,拿不出來!
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總有一種“要完蛋了”的感覺。
“有人嗎?!有人嗎?!”
扯著嗓子叫了兩聲,也沒有任何人過來,這個地方極其偏僻,巷子兩邊都是黑漆漆的,別說過路的人了,就是一條狗都沒有。
車子也很簡陋,連車牌都沒有;車里只有幾排座椅,充斥著濃濃的機油味;我很熟悉這種面包車,道上要去“辦事”的時候,就開類似交通工具,不會引人注目,辦完就能扔了或是燒了。
這一次,是誰要辦我?!
正努力看著車廂左右,想找一些工具自救的時候,突然有“踏踏踏”的腳步聲傳來,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極為刺耳。
我猛地回過頭去,就見黑暗中漸漸走過來一個人。
“岳少!”
看到是岳澤熙,我當然興奮極了,沒想到他竟然找到這里來了,當即很開心地把頭探到車窗外面,“這里!我在這里!”
岳澤熙抬頭看了一眼,卻不理我,默默走了過來,拉開主駕駛車門,坐了上來。
“???”我滿心疑惑,不知怎么回事。
“嗡嗡——”
車上就有鑰匙,他啟動了點火鍵,車身微微震顫起來,像是埋伏在草叢中準備一躍而出的野獸。
“把頭縮進來,準備走了。”岳澤熙終于開口。
“哎。”我縮回頭,放心不少,笑嘻嘻道:“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丁姑娘呢?”
“她去找向影了,我一個人來的。”岳澤熙面無表情地回答,接著開始緩緩倒車,面包車逐漸出了小巷,重新開在了大路上。
我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岳澤熙的表現和平時不一樣。
之前在飯局上還滿是熱情和微笑的他,一口一個宋董,甚至叫了姐夫,此時此刻卻冷著一張臉,像是凍了萬年的冰山。
我們兩人只隔著一排座椅,卻像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彼此存在著巨大的疏離感。
而且我的問題,他也沒有回答完整,“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始終閉口不答。
轉頭看向窗外,兩邊的路燈越來越少,高樓大廈也逐漸成了平房,車子很明顯在朝郊外的方向駛去。
“……那些警察是你安排的?”我試探著問道。
“嗯。”岳澤熙輕輕應了一聲,雙目始終看向前方,專心致志地開著車。
“為什么?”我皺起眉,“岳少,你被誰收買了?”
“誰也沒收買我。”岳澤熙一邊操縱方向盤,一邊面色平靜地回答道:“論錢,我看不上;論權力,他們也幫不上我爸了……”
“他們”自然是指梁無道等人,即便身為各個地區的大管家,操縱省級的政治生態還是困難了些——或許有建議權,但沒有決定權。
,!
“那是為什么?”我愈發不理解了。
“宋董,你真的不明白么……”岳澤熙咬著牙,沉沉地說:“你想,使勁想……”
我靈光一動,脫口而出一個名字:“丁妙音?”
聽到這三個字,岳澤熙不說話了,但我明顯察覺到他的牙齒在咯咯直響,握著方向盤的手上也爆出了猶如騰龍一般的青筋。
“你喜歡她?”我的眼睛立刻瞇了起來。
“我怎么敢喜歡她!”岳澤熙突然發起火來,怒氣沖沖地說:“她在我心目中是至高無上、睥睨眾生的女神,任何對她的喜歡都是玷污、侮辱!我從來沒有幻想過擁有她,她就是天上的九天玄女,沒有任何男人配得上她!我能跟她說一句話,都覺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說不出話來,確實有一些無語。
有些男生,確實容易把女孩想的太高貴,一旦產生這種感覺就完蛋了,這輩子只能做舔狗,別說和女孩談戀愛,就是說句話都困難。
關鍵是普通屌絲這樣也就算了,可能出于各種原因,家境或者長相拿不出手,確實整得不太自信,還算情有可原;岳澤熙這么厲害的一個二代,模樣身高也都不差,怎么也鉆上這個牛角尖了?
作為“舔狗界”的老前輩,我覺得自己有義務開導他一下:“岳少啊,你別這樣,丁姑娘是很優秀……”
“你知道個屁!”我沒說完,岳澤熙再次怒火中燒地道:“她何止是優秀,她根本不是凡人,她是高高在上、冰清玉潔的仙女!”
“……”我說不出話來了。
“當初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她比我大好幾屆……”岳澤熙一邊開車,一邊喃喃地說:“那時候我爸還不是現在這個位置,在二代的圈子里也根本拿不出手,他們毆打我、欺辱我,往我身上燙煙頭……是丁太后救了我,成為照亮我人生中的那一束光……”
說到最后,岳澤熙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起來。
這個故事,我聽丁妙音說起過,看來對岳澤熙的影響確實很大。
“我知道。”我說:“岳少,你能記得這些,丁姑娘也很開心,經常說你是個好人……”
“我當然是好人,但架不住她身邊有壞人!”岳澤熙越說越氣,猛地打了一把方向,車子拐進路邊的三岔路口。
這是一條鄉間小路,兩邊全是茂盛的樹,前后看不到一個村、一個店,看樣子也不會有人或者車子經過這里。
“你倆既然有婚約,我當然不說什么,正常結婚也沒問題……但你竟然還要考慮,還要選擇!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對丁太后挑挑揀揀!這么好的一個女孩,你為什么要欺負她?!”岳澤熙怒喝著跳下車,猛地拉開后排車門,一把掐住我的喉嚨,“宋漁,我今天就要殺了你!”
喜歡跳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