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央央假裝離開未央宮后,又再次折返,躲在門口,聽見里面隱約傳來說話聲,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測。
可是等她再次沖進去,卻看到李公公扶著書架,哭得跟皇上駕崩了一樣。
“皇上啊!你現在到底在哪兒啊?奴才日日夜夜都想著皇上呢,皇上,您快回來吧……”
他喊得撕心裂肺,發現裴央央去而復返,擦擦眼淚轉過頭來。
“裴小姐,您還有什么事嗎?”
裴央央看懵了,欲言又止,最后擺擺手。
“沒事,我走了。”
一臉疑惑地走出未央宮,終于真正朝宮門口走去。
李公公趴在書架上又哭了一會兒,眼睛都哭疼了,直到確定人真的已經離開,才站起身來,眼里哪有一點悲傷,全是喜悅,高興地走到書架旁。
“皇上,裴小姐這次真的走了,您快出來吧。”
過了一會兒,謝凜這才終于走出來,他臉色看起來有些冷,沒有躲過裴央央的喜悅,雙唇緊抿成一條線,立在窗前,看著宮門的方向。
雖然人都已經走了,但他腦海中卻依舊能浮現出對方的身影。
負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緊,身形一動不動,仿佛一塊堅硬的頑石。
聲音干澀。
“她剛才……怎么樣?”
李公公嘆了一口氣,道:“裴小姐好像是生病了,臉色不太好,到后來感覺站都站不穩,就這樣了,還一直到處找您,看著真是可憐得緊呢。”
說到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皇上,當時裴央央的樣子,連他看了都覺得心疼,也不知道為什么,皇上這次會這么狠心,愣是躲在這里,無論對方怎么找,怎么呼喚,他都不出現。
謝凜沒說話,唇線卻抿得越緊。
他沒有糾正李公公,央央那個樣子根本不是生病,而是在怕他,僅僅只是因為走進他的寢宮,靠近他,叫他的名字,都會讓她害怕成那樣。
躲在書架后面的時候,他能聽到外面的聲音,聽到裴央央一直在叫他,叫他凜哥哥。
要是以前,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出現,可是剛才在聽見裴央央的聲音的同時,他也同樣聽到,她的聲音里帶著細微的顫抖。
她在怕。
可是她那么怕,為什么還要來找他?
她現在不是應該離他遠遠的嗎?明明自已這幾天去裴府的時候,擔心她會不舒服,已經在極力忍耐了,努力保持距離,努力躲躲藏藏不靠近,她卻在這種時候來找她,闖入他的寢宮,呼喚他的名字。
謝凜站在書架里面的時候,和裴央央只有一步遠的距離,好幾次差點沖出來,但最后,他還是忍住了。
只是進入他的寢宮,就已經開始臉色發白,身體顫抖,若是親眼見到他……
他閉上眼睛,身后的手緊緊握成拳,沒有繼續往下想。
李公公一直在觀察皇上的臉色,試探著詢問道:“皇上,裴小姐好不容易進宮,您真的不見嗎?”
年輕天子的語氣決絕。
“不見。”
“裴小姐今天過來,沒看到皇上,回去肯定會難過的,這樣皇上也不在乎嗎?”
“無妨。”
聲音依舊冷硬,不近人情。
可是,真的無妨嗎?
李公公往旁邊的書架看了一眼,能清晰地看到剛才皇上站的地方,書架被捏出了幾個明顯的指印。
嘴可真硬啊。
他往外面的天色看了一眼,自顧自地感嘆道:“唉,裴小姐昨天才剛剛遇到刺客,今天獨自來宮中,身邊好像也沒帶什么侍衛,這么晚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危險,萬一出了什么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真讓人擔心。”
謝凜聞言,眉頭緊鎖,沒有說話。
李公公頓了頓,又問:“以裴小姐的腳程,估摸著現在應該還沒離開皇宮呢,皇上,您說呢?”
——
離開未央宮的時候,裴央央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再回去,最后還是放棄了。
他在躲她。
皇宮這么大,他是皇上,真心要躲,自已怎么找也找不到。
但他能躲一天、兩天,還能一直躲下去不成?
裴央央抬手看了看自已的掌心,上面有細細的指尖嵌入的痕跡,是剛才在未央宮時留下的。
她隨手捏了捏,坐上來時的轎子,正準備出發,外面卻忽然傳來李公公的呼喊著。
“裴小姐!裴小姐!”
她立即掀開轎簾看去,立即問:“是皇上回來了嗎?”
李公公一路從未央宮跑過來,氣喘吁吁,笑著說:“裴小姐,時候有些晚了,奴才擔心您的安全,特意為您安排了幾名侍衛,讓他們送您回去吧。”
他身后果然跟著四個身穿盔甲的侍衛。
原來不是謝凜回來了。
裴央央失望地收回視線。
“不用麻煩了,我自已回去就行。”
她來皇宮并非毫無準備,幾個轎夫都是武功高手,足以應付突發情況。
李公公滿臉笑容,卻很堅持。
“用的用的,裴小姐前幾日才剛剛遇險,還是有人護送更穩妥一些,萬一出了事,奴才沒辦法和皇上交代。”
裴央央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麻煩李公公了。”
李公公揮了揮手,跟在他身后的四個侍衛立即走上前,一左一右,一前一后。
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對著轎子深深鞠躬,抬高聲音喊:“恭送裴小姐,愿裴小姐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裴央央放下轎簾,心中疑惑。
李公公這是怎么回事?
以前自已離開皇宮的時候,他也沒有這么大的陣仗,今天又是行禮,又是祝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