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云露話音剛落,被捆在角落的幾個地痞立即開始賣慘求饒:“兩位小姐,我們哥幾個也是走投無路,才不得不走上這條路的,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p>
“對啊,對啊,我們也吃不上飯,也餓著肚子,家里還有生病的八十歲老母,沒有銀子,怎么給她看病?”
“你們錦衣玉食,不知道我們過得有多艱難,我們都是被迫的啊,不然誰會愿意來干這個?”
……
甄云露聽得有些心軟,看這幾人的衣著確實破舊,也可能是真的走投無路。
轉頭朝裴央央看去,卻見少女還尚有幾分稚氣的臉上絲毫沒有動容。
“把這些人送去官府?!?/p>
“央央,你還要治他們的罪嗎?”甄云露驚呼一聲。
“當然?!?/p>
“可是,萬一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呢?萬一他們真的很可憐……”
看出她心里的動搖,裴央央卻更加堅定道:“可憐也不能做壞事,既然已經做了,那就要付出代價。更何況,我只是將他們送到官府,如果他們真的冤枉,官府會放了他們。如果不是,官府會治他們的罪,放或不放,都不應該由我來決定?!?/p>
甄云露被這番話鎮住,微微睜大眼睛,不住地看著裴央央的側臉,仿佛直到現在才終于認識她一樣。
她一直覺得,裴央央和自已一樣,從小被家里人嬌養長大,不諳世事,天真單純,甚至因為自已年長幾歲,甄云露自認自已比她要更成熟一些。
她也確實經常被人稱贊蕙質蘭心,知書達理,而裴央央每次出現都很跳脫,好像一直沒長大。
直到現在,甄云露才發現,她差裴央央差得太遠了。
誰說裴家三小姐頑皮淘氣、少不更事的?
幾個地痞見賣慘求饒失敗,全部沒了動靜,蔫頭巴腦地不說話了。
甄云露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幾個鞠球,剛才裴央央就是用這些球,把那些地痞打退的。
“央央,你會蹴鞠?”
“我剛從皇宮出來,本來打算從這條小路直接去鞠城訓練的,過段時間有個女子蹴鞠比賽,我是隊員。”
她微微挺起胸膛,為自已是蹴鞠隊的一員而驕傲。
“難怪你剛才那么厲害!”
甄云露看著手里的鞠球,她以前曾經見別人玩過這個,但家里人說蹴鞠不是大家閨秀應該做的事情,所以從不讓她觸碰,再加上她身體不好,連跑兩步都會大喘氣,更不能蹴鞠了。
想到剛才裴央央矯健的身姿,她眼中不由流露出羨慕的神色,旋即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你剛才去皇宮了?你……你不怕嗎?”她睜大眼睛,一臉驚恐地說。
裴央央不解。
“怕什么?”
“皇上啊,他……他之前做了那種事情……”
甄云露光是回想,都覺得害怕。
當初她被叫到皇宮,差點死在皇上手中,嚇得她整整半個月沒出門,但裴央央這才過去幾天,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受影響了。
她經歷的可是比自已當初更恐怖的事情!
明明上次去見她的時候,她還臉色慘白,光是聽到“皇上”這兩個字就渾身發抖。
裴央央莞爾,抬手露出手腕上的檀木手串?!翱赡苁且驗槟憬o我的手串很管用吧,我現在感覺好多了,而且我今天入宮也沒看到皇上?!?/p>
對方一直在躲她!
而且現在連最后一條路都被堵死了。
她氣得暗暗咬牙,把謝凜從心里拉出來又罵了一遍。
甄云露看著她氣沖沖的樣子,卻還以為她是在慶幸沒見到皇上,覺得她還在懼怕皇上,也許這次她入宮也是自已當初一樣,一時間,她看向裴央央的眼中多了幾分憐惜。
畢竟經歷了那樣的事,誰能不怕呢?
她目光柔和了幾分,輕聲道:“那串檀木珠手串是我從靈云寺求來的,聽說見空大師特意開過光,很靈驗,你要是喜歡,下次我們一起去靈云寺再求?!?/p>
“好啊,我也很久沒去看看見空大師了。”
上次見面的時候,見空大師的話讓她心里留下了一些疑惑,她一直想再去問問。
甄云露也想起上次在靈云寺見面時的場景,想到自已的所作所為,心中有些羞愧。
“央央,上次在靈云寺的時候……對不起。”
裴央央疑惑看來。
甄云露道:“從小,我爹和娘親就告訴我,皇上和我們甄家有約定,會許諾甄家一個皇后之位,我是家里的獨女,皇后之位理應是我的,我也一直這樣覺得。后來看到你,知道了你和皇上之間的事,我有點擔心。那天我是故意去靈云寺找你的,故意讓你知道皇上和甄家的約定,希望你能知難而退。”
她越說越難堪,感覺自慚形穢。
裴央央坦率笑道:“沒關系,其實,我也能猜到你的目的。”
那天的事情太巧了,甄云露和丫鬟的對話像是專門說給她聽的,她怎么聽不出來?
只是閨中女子的一點小小心機,她本來也不放在心上,更何況對方說的都是事實。
見她真的不在意,甄云露長長松了一口氣。
她從小到大,耍小心機也就那么一回,回來后就一直后悔不已,暗自鄙夷,此時聽到裴央央的話,才終于放心下來,高興地拉起她的手。
“你放心,我現在已經不敢再想皇后之位了?!?/p>
確實是不敢了。
皇上那樣恐怖,她現在連看到他都覺得害怕,要是真的入了宮,早晚會死在他手上。
如今皇上看不上她,她倒是還挺慶幸的,可是受苦的就變成裴央央了。
甄云露轉頭看向身邊笑容明媚的少女,憂心忡忡。
這么美好的女子,理應有個良配才美。
她抿了抿唇,問:“央央,你有婚約嗎?”
裴央央不明所以,實話實說。
“沒有啊?!?/p>
甄云露松了一口氣,微微點頭,開始在心里盤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