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匆匆趕來,還沒進宮殿,聽見里面傳來皇上的笑聲,疑問地朝侍衛看去。
不是說皇上的情況好轉許多了嗎?怎么聽著這笑聲,感覺還更嚴重了?
畢竟誰受了傷還高興成這樣的?
“劉太醫,快進去吧,皇上的傷很嚴重。”侍衛催促一聲。
太醫立即走進去,看見兩個血人坐在里面。
皇上渾身是血,像是剛從血池里走出來,他懷里抱著一個人,雙手環著她的腰,低著頭抵在對方肩膀上,不斷發出愉悅的笑聲。
裴央央一臉無語,怎么越罵謝凜,他還笑得越開心了?
莫不是腦子也壞了吧?
她連忙朝太醫招招手。
“劉太醫,快過來看看皇上的傷。”
劉太醫走到兩人面前,仔細一看,無從下手,皇上渾身上下都是血,看著像哪兒哪兒都有傷。
“皇上?皇上?請讓微臣為您看傷。”
他喊了兩聲,皇上完全沒反應,只是一個勁抱著裴央央,把頭埋在她身上。
太醫為難地看過來。
裴央央臉上一熱,有些不好意思,掙扎了一下,反而被抱得更緊。
沒辦法,她只能放棄,拍拍他的肩膀催促:“你剛才不是說疼嗎?放開我,讓太醫幫你看看。”
謝凜沒反應。
裴央央只好故技重施。“聽話,把你的右手伸出來。”
劉太醫眼觀鼻、鼻觀心站在旁邊,根本不敢抬頭,卻也被這句帶命令的話語嚇得頭皮發麻。
裴小姐這也太……
緊接著卻看見剛才一直沒反應的皇上動了動,竟真的慢慢伸出右手。
裴央央:“張開手。”
一個命令,皇上一個動作,將五指張開,露出掌心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嘶——”太醫倒吸一口涼氣,驚道:“傷口很深,是怎么造成的?”
說著,他上手要檢查,剛碰到,皇上卻迅速避開。
啪!
裴央央對著謝凜的背就是一巴掌,聲音嚴厲。
“別亂動!”
皇上當真不動了,沒什么其他反應,卻把劉太醫嚇得一哆嗦,差點跪地上。
裴央央臉頰滾燙,實在沒辦法把謝凜從自已身上趕走,只能道:“劉太醫,麻煩就這樣看吧。傷是皇上握刀的時候留下的,您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
握刀握成這樣?
這該是直接握在刀刃上造成的吧?要留下這么深的傷痕,那得握得多狠?
此時此刻,他倒是相信侍衛所說,皇上瘋病又犯了,可現在的情況,卻又和以往完全不一樣。
作為太醫,劉太醫經歷過幾次皇上發狂的收尾工作,有時治療外傷,有時需要開一些安神定氣的藥,每次都是一片狼藉,傷者自傷。
這次卻顯得平緩而和諧。
聽剛才侍衛說,今天甚至沒有一人死亡,當時在現場的文武百官全員生還,只一名刺客重傷,堪稱奇跡。
劉太醫一邊想,迅速清干凈血漬,看到傷口全貌,眉頭緊鎖。
“傷口很深,但好在沒有傷到筋脈和骨頭,裴小姐,您先扶住皇上的手,微臣這就為皇上縫合傷口。”
“好。”
裴央央如臨大敵,怕謝凜亂動,雙手反向抱住他,按住他的手臂。
為了完全控制住他,幾乎用上了渾身的力氣,整個掛在他身上,抱得緊緊的。
謝凜也不反抗,反而十分享受地也單手回抱她。
劉太醫假裝沒看見,拿出針線。
皇上剛繼位那幾年經常受傷,偶爾需要縫針。尋常人都會使用麻沸散止疼,但因為麻沸散有副作用,所以皇上縫針的時候從來不用。
他耐力驚人,每次縫針都面不改色,一聲不吭。
所以劉太醫這次也按照習慣,沒有使用麻沸散,結果一針下去。
謝凜:“疼。”
劉太醫嚇得當場一抖,驚恐地抬頭看來。
上次皇上受傷,傷口貫穿整個后背,在清醒的狀態下縫了幾十針,愣是一聲不吭,今天才一針下來,怎么就喊疼了?
該不會是他扎錯地方了吧?
劉太醫不敢下針了。
裴央央拍了拍謝凜的背。“忍一忍,縫了傷口才能好。”
然后示意劉太醫繼續縫。
第二針下去。
“央央,我疼。”皇上的聲音又大了點。
裴央央看到劉太醫手里碩大的針,心頭一跳,別說謝凜,連她看著都覺得疼。
“劉太醫,有麻沸散嗎?”
“這個……這個……”
劉太醫猶猶豫豫,不知道怎么回答,卻看見皇上從裴央央肩膀抬起頭,威脅地掃了他一眼。
眼神尖銳,帶著上位者的壓迫,雖然渾身是血,但眼底清明,神態冷靜,哪里有一點瘋態?
顯然早就恢復正常了。
劉太醫先是一愣,然后看到皇上繼續弱弱地靠在裴央央身上喊疼,隱約明白了什么,嘴角抽動,昧著良心道:“回裴小姐,臣沒有麻沸散。”
他默默把藥箱里裝麻沸散的小抽屜推回去,假裝什么都沒有。
裴央央:“你身為太醫,來為皇上治傷,竟然沒有準備麻沸散?”
劉太醫賭上了自已的職業生涯,昂首挺胸。
“沒有!”
裴央央:“……”
沒有就沒有,這么理直氣壯干什么?
“可是皇上說疼怎么辦?”
劉太醫看了一眼抱著裴央央的喜歡,覺得他是裝的,但沒有證據。
“只能勞煩裴小姐扶著皇上,轉移他的注意力,微臣盡量快點縫完。”
要怎么轉移注意力?
裴央央見他確實疼得厲害,只好嘗試著雙手捧著他的臉。
謝凜順勢抬起頭,他臉上還沾著血跡,仿佛沐浴過鮮血的鬼魅,該是恐怖的,但那血色卻又將他的眼睛襯得極為好看。
這時候還想一些亂七八糟的,裴央央臉頰不住發熱。
謝凜已經等不及,微微低頭朝她湊過來。
裴央央連說話都變得磕磕絆絆的。
“我不會這個,我……我……”
將她窘迫的樣子映入眼底,謝凜眼底淌過一抹笑意,離她越來越近,微微張開嘴,眼看就要親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