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主聽了孔汐妍的話輕笑出聲:“是啊,我心里確實是有想法的。
可這個人選……多少還差了點意思,我總是拿不定主意。”
“人啊,只要是還喘氣兒就是會瞻前顧后?!笨紫麑捨康溃骸胺凑簿瓦@一兩年了,等到喘不了氣兒的時候再定也是一樣的。”
“安慰的很好,以后別安慰了?!泵霞抑鳠o語地搖了搖頭:“你就不能學學你爸媽說話的方式?
要么不說話,要么直來直往全是刺兒?!?/p>
“那您就說這是不是個解決方法吧?!笨紫柫寺柤缯Z氣隨意:“反正那些不直來直往的話,您都聽了一輩子了,心里也不知道想過幾百遍了。
既然哄自己沒有用,不如給自己來點狠得。
這人啊,不到最后的時候都很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p>
“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孟家主看著孔汐妍說:“你這孩子從小就很奇怪,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就對嘍?!笨紫α诵φf:“這證明您的心理健康是有保障的。”
哪個正常人能跟瘋子想一塊兒去啊。
“嘶……這個地方有點疼?!?/p>
“疼就對嘍,忍忍,忍過去了您今晚就能睡個好覺?!?/p>
聽見孔汐妍這樣說,孟家主將后縮的身體又移回了原來的位置,忍著疼感慨道:“能睡個好覺就行啊……”
他這個病啊,發作起來根本沒法睡,越到下半夜越是嚴重。
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事情別往心里擱,有什么事情呢多說一說?!笨紫麑捨苛藥拙洌骸靶乃继貙δ眢w不好。”
“哪敢說啊,跟誰說???”孟家主笑了笑說:“自從淑燕去世之后,我就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了?!?/p>
“這么些年您也沒想過續一個?”
“可饒了我吧,若真續一個,我就連枕邊人都要防著了,更睡不好嘍?!泵霞抑餍χ鴵u了搖頭:“到了這個時候,想我死的人夠多了,沒必要再加一個?!?/p>
“孟爺爺,當年孟家搬回北城的決定,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俊笨紫哪抗馕⒋梗骸昂孟袂昂鬀]用上一周是吧?”
“嗯,我就是那樣的性格,想一出是一出。”孟家主提起過去的事情干笑道:“倒是累得那些小輩們隨我瞎折騰?!?/p>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孟爺爺您舉家搬遷,應該不只是一時興起這么簡單吧?”
孟家主目光微動,答非所問:“好多年嘍……”
“是啊,您那個時候應該就已經知道了吧?!笨紫穆曇羧绯#骸叭~家對外宣稱已經病故的少爺沒死,而是換了一個身份,成了現在很多人都在懼怕著的Master?!?/p>
“……”孟家主沒有接話,身子有些僵硬,目光微動。
“放輕松,艾灸的時候肌肉不要緊繃,會影響治療效果的。”孔汐妍拍了拍孟家主的肩膀說:“您找我過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嘛,怎么這會兒還緊張起來了呢?”
“你是怎么猜到的?”孟家主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從孟芷婳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了?!笨紫p聲說:“連芷婳都知道的事情,您不可能不知道。
您應該也知道孟汐朝跟Master關系密切,擔心他布上您的后塵。
是吧?”
“誰年輕的時候沒走過錯路,沒做過些個年少輕狂的混賬事兒。”孟家主沒有否認:“我當年確實追隨過Master,但不是現在這個。”
“東方啟明星號的主人,前一任Master?”
“嗯,他是個很熱情的人,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總想著改變世界,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你知道的,那樣的存在,很吸引人。
不只是我,你父親也是他的忘年交?!?/p>
“我父親?”孔汐妍對這件事倒是有些意外。
“只是后來你父親發現了東方啟明星號上面的祭祀行為,覺得太不人道了,阻止未果,便跟他斷了聯系。”孟家主長嘆一口氣:“你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拿得起,放得下。
對于他認可的人,他會鼎力支持。
對于他不認可的理念,他也能及時抽身,毫不遲疑?!?/p>
“您知道東方啟明星號上在用活人祭祀的事情?”
“知道,我在心里也是不贊成的?!泵霞抑鲹u了搖頭說:“只是當時覺得Master的身上還有很多別的閃光點,他只是這一個行為不太恰當,但他仍然是一個充滿魅力的人。”
孔汐妍看著孟家主,直截了當地說:“您是受益方,對嗎?”
“我從來不相信什么祭祀,我也不覺得通過殺人能換來財富和庇護?!泵霞抑鳑]有否認,他只是自嘲似地笑了笑:“只是能登上那艘船的,都是當時各個領域金字塔尖上的人。
加入其中能交換到最前沿的消息,通過這一份信息差來制造財富。
但是那艘船上也有很多人都對這個祭祀深信不疑。
雖然不人道,但是連我也不得不承認,Master這一步棋是對的?!?/p>
“對的?”
“他網羅了大量的人才,聚集了各個領域的尖端存在,用這樣的一個方式讓所有人和其背后的勢力,為他所用?!?/p>
“也有意外,不是嗎?”
“威爾遜家族的兩兄弟?”孟家主說:“那次我沒有登船,但我對此也有所耳聞。”
“現在Master跟前一任Master有什么區別?”
“更瘋狂,也更極端。”孟家主微微瞇起眼睛說,臉上有一種不自然的恐懼縈繞著:“那次海嘯就是現在的Master發起的。
那不是一兩條人命,是一整船的人命。”
也是因為那一次的事情,孟家主知道,絕對不能再跟這個組織有任何牽扯了。
“不是說在海嘯出現的時候,船上的人已經自相殘殺死得差不多了嗎?海嘯只是掩蓋這艘船上發生的事情,掩蓋一次失敗的祭祀?”
孟家主搖了搖頭:“海嘯發生的時候,船上沒有人死亡,一個都沒死?!?/p>
“什么?”孔汐妍的心里咯噔一聲。
這也就是說,東方啟明星號慘案并不是一次儀式之后的毀尸滅跡,而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