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礦區的夜,比白日更加壓抑。
蘇跡回到棚屋。
那些礦工們早已熟睡。
“師兄,我感覺……我好像能感知到一些東西。”蘇玖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帶著一絲困惑。
“什么東西?”蘇跡問。
“我能感覺到,這片荒原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涌動。它很微弱,卻很龐大。”蘇玖猶豫了一下,
蘇跡心里一動。
他想起了趙天揚那句“死在這里的人太多了,但沒有人能夠離開這里。就算被打死了,尸骨也得埋葬在這里。”
蘇跡猛地睜開眼。
他看著棚屋那破爛的頂棚,隱約能夠看到那片被灰蒙蒙的云層籠罩的天空。
忽然,黑夜中有一雙眼睛與他對視。
竟然是那位金丹天驕。
他眼中哪里還有那副道心破碎的表情。
此刻,那雙眼睛明亮,帶著一絲探究。
他指了指蘇跡,又指了指自已,隨后又指了指棚屋的門。
顯然,他想借一步說話。
蘇跡看了看周圍熟睡的工友。
他沒有立即回應,只是微微側過身體,用余光瞥向那名天驕。
對方的表情嚴肅,動作謹慎,并非一時沖動。
他沒有起身,只是閉上眼睛,仿佛已經入睡。
片刻之后,蘇跡感覺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靠近,隨后又遠離。
那名天驕已經出去了。
蘇玖分析:“師兄,這人竟然也是演的?能騙過趙天揚和張奎,說明演技不俗。”
蘇跡心里有了計較:“未必騙過,或許也只是人家懶得揭穿罷了。”
蘇跡緩緩起身,動作輕柔,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棚屋里依舊鼾聲陣陣,沒有人察覺到他的離開。
蘇跡掀開破爛的獸皮門簾,走了出去。
外面,狂風夾雜著沙礫呼嘯而過,天空中那片灰蒙蒙的云層死死壓著,沒有星光,也沒有月亮,能見度極低。
那名金丹天驕站在不遠處,背對著棚屋,身影被黑暗吞噬。
他沒有轉身,只是在蘇跡走出后,輕聲開口。
“朋友,實力倒是不差。”他的聲音不大,卻出乎意料地沉穩。
“但你有些太鋒芒畢露了。”
蘇跡沒有接話,只是走到他身旁。
他沒有問對方的來歷,只是默默地感受著周圍的動靜。
“我叫秦無風。”
金丹天驕自報家門。
“蘇昊。”蘇跡言簡意賅。
秦風聞言,側過頭,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銳利。
“蘇兄,你今日在礦坑的表現,可一點都不像個新人。”
蘇跡輕笑一聲,語氣里有幾分漫不經心。
“秦兄又何嘗是道心破碎之人呢?”
秦風沉默了片刻,隨后發出一聲低沉的笑。
他轉過身體,面向蘇跡。
“在下界,我自詡天縱奇才,八品金丹,鎮壓一個時代。可到了這里,才知自已不過井底之蛙。那李老鬼一掌下來,我便知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掙扎都是徒勞。”
“可我還是不甘。”秦風的聲音變低。
“我并非真的道心破碎,而是想看看,這礦區里,是否還有像我一樣不甘的‘聰明人’。”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幾分感慨。
“直到我看到你。”
“你那第一鎬下去,看似平平無奇,卻蘊含著一股奇特的韻律。那一鎬,若是換做旁人,恐怕只會白費力氣。可你卻能在那一瞬間,將力量凝聚到極致,精準地敲擊在礦石的薄弱之處。”
“我那時便知道,你并非尋常之輩。”
蘇跡心里一動。這秦風的觀察力,著實不俗。
他看似癲狂,實則將一切都看在眼里。
“然后呢?”蘇跡不置可否。
“然后,你便演了一出好戲。”秦風搖頭。
“倒是把張奎和趙天揚,都給唬住了。”秦風說到這里,眼里閃過一絲欣賞。
蘇跡聽著秦風的分析,心里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這人不僅觀察細致,心思也極為縝密。
但也只是提高了幾分罷了。
因為真正的聰明人一般不喜歡賣弄聰明。
“所以,秦兄找我,所為何事?”蘇跡直接問道。
秦風的表情嚴肅起來。
“蘇兄,你覺得,這礦區是個什么地方?”
“墳場?”蘇跡回答。
“這個回答不錯。”秦風認同。
“一個埋葬了所有下界天驕傲骨的墳場。”
他湊近了一些,聲音壓得更低。
“蘇兄,你我都是下界天驕,不甘于此。”秦風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蘇跡。
“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我也一樣。”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有離開這里的辦法?”
“又或者你今天收集了什么情報?”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互換一下情報。”
“我們都想出去。”
“我們不會是敵人的。”
蘇跡沉默了。他看著秦風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睛,心里卻在飛速地權衡著利弊。
秦風很聰明,也很果斷。
他能在短時間內看穿自已的偽裝,并做出這樣的判斷,說明他并非等閑之輩。
可問題是,自已要不要相信他?
“你覺得,我會有辦法離開嗎?”蘇跡反問。
秦風笑了,那笑容在黑暗中顯得有些蒼涼。
他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深深地看了蘇跡一眼。
“蘇兄,我有個直覺。”
“你并非真的甘心,留在這里挖礦。”
“而我,也并非甘心被奴役。”
“這礦區,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如果我猜得沒錯,趙天揚和張奎,他們身上,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們,或許可以聯手。”
秦風伸出手,在黑暗中,對著蘇跡。
蘇跡沒有立即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只手。
蘇玖的聲音響起:“師兄,我們要和他合作么?”
“傻嗶一個,等會我就找張奎舉報他想越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