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華寺的后頭是大片的山林,甄玉蘅二人往里走,來到了一處湖邊。
甄玉蘅環(huán)顧了一圈,先領(lǐng)著陶春琦到一旁隱蔽的樹叢里蹲守著。
方才她留意了,看到了安國長公主府上的侍從。
和前世一樣的話,長公主今日也來了靈華寺,還帶著自己的小外孫,那可是今日成事的關(guān)鍵。
長公主把她的小外孫看得跟眼珠子一般,前世那孩子追著蜻蜓跑,不慎掉入湖中,是她救了上來。看護(hù)的仆人怕受責(zé)罵,求她不要聲張,她便直接走了,其實若是讓長公主知道了,那可是大功一件。
甄玉蘅拉著陶春琦蹲在樹叢旁,指了指湖邊,“待會兒會有個小孩兒跑過來掉進(jìn)湖里,你去把他救上來。”
陶春琦眨眨眼,不解地問:“你怎么,知道,會有小孩兒,掉湖里?”
“這你別管。你只要把人救上來就行了,那孩子是安國長公主的外孫子,寶貝得不得了,你如果救了那孩子的性命,長公主肯定會賞賜你,賞賜你總得知道你的身份,那就是靖國公府嫡長孫的妾室。長公主畢竟皇室中人,你的身份在她跟前都過過眼了,其他人也會肯定你就是謝家正兒八經(jīng)的妾室,那謝家就不得不給你這個名分了。”
甄玉蘅頓了一下,又說:“而且,謝懷禮現(xiàn)在那個差事,頂頭上司就是長公主的夫君,秦氏把謝懷禮的前途看得跟命一樣重要,她當(dāng)然想利用你和長公主的這層交情去利好她兒子,所以她至少要承認(rèn)你的身份,同意你進(jìn)門。明白了嗎?”
陶春琦遲鈍地點(diǎn)點(diǎn)頭,嘴上說明白了,還是一臉懵然。
甄玉蘅拍拍她的肩膀,“反正你就把人救上來,其他的我看著辦。”
說話間,一個兩三歲的小男童小跑著來到了湖邊。
“來了,你過去吧。”甄玉蘅看陶春琦一眼,囑咐她:“別害怕,那水很淺,但是你要盡量把自己弄得狼狽一點(diǎn),讓人一看就覺得你肯定是冒著生命危險去救的人,還得鬧出動靜來,引得人都看見。”
陶春琦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但是眼神很堅定,點(diǎn)了點(diǎn)頭,提溜著裙擺就去了。
甄玉蘅有些不放心,沒有離開,就一直蹲在樹叢里觀察著湖邊的動靜。
突然,隱隱約約地聽見一陣說話聲,她蹲在樹叢里,這會兒出去也不是回事兒,被人瞧見還以為她干什么齷齪事呢,干脆縮了縮身子,把自己藏好。
等那說話聲近了,甄玉蘅覺著有些耳熟,聽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說話的人正是安國長公主,同她對話的,是一個年輕的男聲。
“姑母,太子年前險些病死,就算好好休養(yǎng),也康健不了多久,他是不中用了。”
“既然如此,你又急什么呢?”
“我總要做兩手準(zhǔn)備。我背后有趙家,若是再得了姑母的支持,那我就穩(wěn)操勝券了。”
甄玉蘅猛然意識到,說話的男人是三皇子。而他們在討論的事,關(guān)乎皇儲之爭,三皇子是在拉攏長公主,還牽涉了趙家。
二人就在距離甄玉蘅不遠(yuǎn)處的樹下說話,若是他們繞過樹叢就會發(fā)現(xiàn)甄玉蘅的存在。
甄玉蘅本無意偷聽他們結(jié)黨營私,縮在樹叢后,大氣不敢出,一動不敢動。
一陣長久的沉默后,甄玉蘅聽見長公主笑了一聲,說:“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若你真能走到那一步,姑母定為你排除非議。”
“那我就先謝過姑母了。”
話音剛落,湖邊傳來一陣呼喊。
“快來……快來人,有人……落水了!”
是陶春琦的聲音。
長公主顯然也聽見了,好奇地往湖邊走,想過去看看。
三皇子對長公主說:“姑母,那我先走一步。”
長公主點(diǎn)了個頭,由婢女陪著往湖邊去。
見他們都走了,甄玉蘅才松了一口氣,還來不及整理思緒,就聽長公主驚慌失措地尖叫一聲。
甄玉蘅往湖邊看過去,陶春琦已經(jīng)把那孩子從湖里撈出來了,她便從樹叢里出來。
她特意繞遠(yuǎn)路離開,像沒事人一樣回到了秦氏的屋里。謝懷禮暗戳戳地沖她使眼色,她對他點(diǎn)了個頭,意思是事情辦成了。
片刻后,長公主身邊的婢女過來請他們過去。
秦氏還不知道安國長公主也在靈華寺,不然肯定早就過去請安了。
一看長公主請他們過去,又感覺有些不妙,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提心吊膽地去了。
進(jìn)屋后,便見長公主坐在上首,一旁是渾身濕透,披著件厚披風(fēng)還在發(fā)抖的陶春琦。
謝懷禮什么也不知道,見陶春琦這模樣,嚇了一跳,忙走過去,“春琦,你怎么了?”
甄玉蘅也有些意外,陶春琦人雖然有些木訥,但是是真實在,她說讓她把自己搞得狼狽一些,還真狼狽,整個人全濕了,頭上的珠釵不知道丟哪兒了,鬢發(fā)凌亂,還在滴水,頭頂上沾著幾片草葉子,鞋子還掉了一只。
這會兒整個人凍得嘴唇發(fā)白,瑟瑟發(fā)抖,不過看長公主的臉色,是妥了,也不算白受罪。
秦氏詫異地看了陶春琦好幾眼,還以為是陶春琦怎么招惹長公主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向長公主:“不知這蠢貨怎么沖撞長公主了?”
長公主嘆一口氣:“今日可多虧了她呀。”
一旁的婢女端來了姜湯,長公主說:“快端過去,讓她喝了暖暖身子。”
陶春琦捧著姜湯咕咚咕咚地喝,謝懷禮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也披到她身上,有些埋怨地看甄玉蘅一眼,像是在興師問罪。
甄玉蘅沒理他,長公主把方才陶春琦救人的事告訴了他們,看向陶春琦的眼神里滿是欣慰:“要不是她跳下去把孩子救上來,可真要出大事了。原來她是靖國公府的人?從前沒見過,是親戚?”
秦氏不知該怎么說,甄玉蘅忙給謝懷禮遞一個眼色,謝懷禮腦子靈光地開口道:“回長公主,春琦是我的妾室。”
秦氏微微蹙眉,卻也沒說什么。
“原來如此。”
長公主贊許地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即賞了幾件首飾,最后又對陶春琦說:“下個月我那小外孫過生辰,到時候我給你下帖子,你跟著你夫君一起來吧。”
尋常的妾室是不可能出門應(yīng)酬的,長公主這算是給了很大的體面。關(guān)鍵是以后眾人就知道陶春琦是靖國公府的人,也就有了名分。
謝懷禮心下大喜,沖甄玉蘅擠了擠眼睛。
甄玉蘅看著他那嘴臉,默默地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