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叫,劉英子再也承受不住這泰山壓頂般的羞辱,她捂著臉,撥開人群,像是身后有惡鬼在追趕,瘋了一般朝著村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狼狽逃竄的背影,在眾人哄笑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滑稽和可悲。
“哎,別跑啊!我還沒說完呢!”
“姑娘,你家住哪兒啊?我明天提著兩只老母雞去給你補補身子啊!”
幾個光棍漢還在后面扯著嗓子喊,惹得人群又是一陣爆笑。
李建業看著劉英子跑遠的身影,臉上的戲謔慢慢收斂,他轉過身,張開手臂,一把將艾莎和安娜攬進懷里,又順手揉了揉兩個孩子的小腦袋。
他的手掌寬厚溫暖,傳遞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沒事了,沒事了,”他聲音放得極其溫柔,低頭親了親艾莎的額頭,“都散了吧,大伙兒都散了吧,別耽誤自家的活兒啊。”
“建業,你這手醫術還是神!”
“可不是嘛,管他別人怎么蹦跶,一伸手就給她定性了!”
“那姑娘跑得比兔子還快,我還想跟她交流交流感情呢。”一個漢子的話又引來一陣善意的哄笑。
鄉親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一邊夸贊著李建業,一邊鄙夷著劉英子的所作所為,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很快,院門口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李建業這才松開手,領著一家人回了院子,順手把院門關上。
一進屋,兩個孩子就忍不住了。
“爸爸,”李安安拽著李建業的衣角,仰著小臉,大眼睛里充滿了不解,“剛才那個姐姐,她為什么沒有懷寶寶,卻要騙大家說懷了爸爸的寶寶呀?”
李守業也跟著點頭,小眉頭皺得緊緊的:“對啊,她為什么要撒謊?老師說撒謊不是好孩子。”
孩子們的世界黑白分明,完全無法理解成人世界的復雜和險惡。
李建業和艾莎、安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和好笑。
艾莎蹲下身,把兩個孩子摟在懷里,用她那帶著異域風情的語調,耐心地解釋道:“安安,守業,你們要記住,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爸爸媽媽一樣善良,剛才那個姐姐,她就是一個壞人,她想騙咱們家的錢,還想破壞咱們家的名聲。”
她摸著李安安的小辮子,柔聲說:“所以,你們以后可不能學她,要做誠實的好孩子,知道嗎?”
“嗯,我們知道了!”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用力點頭。
李建業走過去,蹲下來,一人摸了摸一個腦袋,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記住艾莎媽媽的話,還有,這幾天你們倆就在家里好好待著,看書寫字,或者去后院玩兒,別隨便跑出去,更不能給不認識的人開門,聽見沒?”
他感覺這事兒還沒完,劉家那幫人吃了這么大一個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雖然不怕他們,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得護好家里人。
“聽見了!”
“爸爸放心!”
孩子們脆生生地答應著。
安撫好了一家人,李建業又囑咐了安娜和艾莎幾句,讓她們多留個心眼,這才轉身又出了門。
團結屯村南邊,挖魚塘的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他得去盯著進度。
……
與此同時,李建業家隔壁的院子里,氣氛卻是一片死寂。
李棟梁像一根被霜打蔫了的茄子,整個人都垮了,一動不動地蹲在自家門檻上,腦袋埋在膝蓋里,渾身散發著一股頹廢的氣息。
柳寡婦看著兒子這副丟了魂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瞅瞅你那熊樣,不就是個女人嘛,至于嗎?”她把碗重重地放在旁邊的石墩上,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為了那么個不清不白的玩意兒,飯也不想吃,活兒也不干,你是想作死啊!”
李棟梁沒吭聲,只是把頭埋得更深了。
柳寡婦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的火氣又變成了心疼,她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兒啊,你聽娘一句勸,那劉英子不是啥好東西,今天這事兒你也都看見了,她為了訛你建業哥,連自個兒的名聲都不要了,這種女人,心都黑透了,咱家要不起,也惹不起啊!”
李棟梁的身子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
他不是傻子。
今天院門口發生的一切,他從頭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劉英子那聲嘶力竭的誣陷,李建業那沉著冷靜的反擊,還有最后她那慘白的臉和倉皇逃竄的背影……一幕幕都在他腦子里回放。
他當然能看出來,這一切都是劉英子和她家人設下的圈套,一個為了錢,連臉皮和清白都可以舍棄的毒計。
他只是覺得可惜,覺得心里堵得慌。
那么好看的一個姑娘,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跟月牙兒似的,怎么內里是這么一副蛇蝎心腸?
他好不容易,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對一個姑娘動了心,每天盼著能跟她說上幾句話,可結果呢?這個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這種感覺,比被人打一頓還難受。
就在李棟梁沉浸在自我懷疑和惋惜中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棟梁,蹲那兒干啥呢?”
李棟梁抬頭,看見李建業正站在他家門口,臉上帶著關切。
“建業哥……”他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厲害。
李建業幾步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架勢:“別跟個蔫吧雞崽子似的,趕緊起來,干活去,我跟你說,啥姑娘啥媳婦兒,那都是虛的,只有揣進自個兒口袋里的票子才是真的!”
他看李棟梁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又加了一句:“你要是真想要對象,就踏踏實實地干活掙錢,尋摸個正兒八經的好人家姑娘!”
“這次,就當吃個教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