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大福則是扭頭看向了林軍,低聲沖著林軍問道:“小軍,你現在是什么意思啊?咱們不能繼續忍讓下去了!如果要是繼續忍讓下去的話,那誰也不知道松本這個王八蛋會做出什么惡心人的事情了!”
“算?”
林軍抬起眼,那雙墨黑的瞳孔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冰冷的、如同實質的殺意,面無表情的說道:“這筆血債,當然要算!但不是現在,不是用兄弟的命去硬碰硬。”
“難道你還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嗎?”陳大福急忙問道。
林軍的目光變得幽深銳利:“他不是想找老虎嗎?那就讓他知道,老虎……還在山里!而且,活得很好!”
“他不是想攪亂坨子山嗎?那我們就讓坨子山……變得更鐵板一塊!”
“這塊表……”
林軍猛地握緊拳頭,將那塊獅鷲懷表死死攥在掌心,仿佛要將其捏碎,面無表情的說道:“就是給他下的戰書!”
陳大福看著林軍眼中那從未有過的、冰冷而瘋狂的算計光芒,心中猛地一凜。
他仿佛看到了一頭受傷的孤狼,在舔舐傷口的同時,正用最陰冷的眼神,死死鎖定了暗處的獵人。
“你想……怎么做?”陳大福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林軍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床邊,蹲下身,再次將手輕輕放在小黑纏滿繃帶的冰冷身軀上,感受著那微弱但依然存在的生命脈動。
他抬起頭,目光如同穿透了夜色,落在山下某個方向:“給松本,演一出好戲!”
窗外,山林寂靜。但在這寂靜之下,一股冰冷的暗流,正悄然涌向山下那間看似平靜的坨子山。
一場由血債點燃、以猛虎為餌、賭上所有人性命的復仇棋局,隨著懷表的出現,無聲地拉開了序幕。
而虛弱的獵人,已然在陷阱邊緣,舉起了反擊的刀!
“大福,陪我去找一下楊天豪!”
林軍沖著陳大福說道。
“行!”
陳大福答應了一聲,然后便跟著林軍往外面走去。
半個小時以后,林軍跟陳大福兩人找到了楊天豪。楊天豪看見林軍后,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沖著林軍說道:“老弟,你這身體不是不好嗎?怎么還過來找我了?”
“大哥,我這邊有個情況想要跟你說清楚?!绷周娒鎸钐旌酪矝]有任何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
楊天豪似乎已經猜到了林軍要說什么事情,笑呵呵地說道:“老弟,你是打算跟我說關于那三具尸體的事情吧?”
林軍根本沒有猶豫,直接點了點頭,然后輕聲說道:“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們大紅山農場也發現有一個兄弟遇害了?!?/p>
楊天豪輕輕點了點頭,沖著林軍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動的手?”
林軍這一次沒有選擇隱瞞,而是把自己跟山本見面以及后面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楊天豪講述了一遍。
楊天豪聽完了林軍的話,沉默了兩秒鐘,然后輕聲沖著林軍說道:“老弟,那以你的意思就是說,這些人都是那個叫做松本做的,然后想要栽贓陷害給山里面的老虎,這樣他們就有理由進山找這只老虎了,是不是這個意思?”
“沒錯,是這個意思?!绷周姼緵]有猶豫,直接點了點頭。
而楊天豪則是思考了兩秒鐘,然后輕聲沖著林軍問道:“那老弟你現在有什么想法呢?”
“楊大哥,我之前沒有跟您說這件事情,是因為我不清楚您對于松本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態度。我現在過來就是想問一下,如果說松本的目標只不過就是那只老虎,而并不是想要替黃老板報仇的話,你會選擇跟他合作嗎?”
此時此刻,林軍的這句話問得相當直接。
楊天豪笑了笑,淡淡說道:“老弟,你是不是有點太瞧不起你哥哥我了?我楊天豪雖然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干的也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但是骨氣我還是有的。我絕對不可能選擇跟一個小鬼子合作。”
“并且更加重要的是,我也絕對不會把咱們國家的東西送給他們。”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現在他們既然想要過來找咱們的麻煩,那我的態度也非常簡單:必須要除掉這個人,否則接下來他很有可能就會對我山里面的這些兄弟動手?!?/p>
林軍聽到楊天豪這句話以后,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低估了楊天豪這個人,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楊天豪的覺悟其實非常高。
林軍緩緩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行,既然有大哥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吧,不過我需要你借給我一些人手,還有幾條獵犬。”
“你確定有把握能對付得了這個松本嗎?”楊天豪皺著眉頭沖著林軍問道。
“當然有把握,而且我的方法是最安全的,也很簡單。松本這次肯定是有備而來,如果咱們選擇跟他硬碰硬的話,損失肯定非常大。所以我覺得按照我的方法來辦,應該是最合適的?!?/p>
楊天豪上下打量了林軍一眼,他心里非常清楚林軍這個人腦子非常好用。所以此時此刻,楊天豪也沒有任何廢話,直接說道:“行,老弟,你這邊無論是用人還是用狗,跟我說一聲就行,我這邊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p>
“好,謝謝了?!绷周娋従忺c了點頭。
楊天豪大笑了一聲,輕聲說道:“老弟,你跟我就不用這么客氣,畢竟咱們兩個是兄弟。”
林軍聽到楊天豪這句話以后,忍不住笑了笑,并沒有繼續多說什么。
坨子山寨的晨曦,帶著刺骨的涼意。寨門前的空地上,氣氛肅殺。幾十個土匪精壯漢子,裹著皮襖,背著長槍短銃,有的還牽著獵犬,臉上帶著興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整裝待發。
楊天豪拄著他那把標志性的大刀,站在隊伍最前頭,濃眉緊鎖,鷹隼般的目光掃視著眾人。
楊天豪沒說話,目光卻越過隊伍,投向寨門方向。
他在等林軍。
昨天林軍從靜室出來,拿著那塊懷表,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大哥,借你手下的獵隊和獵狗用用,我要給松本演場戲?!?/p>
具體如何演,林軍沒說,但那眼神里的冰冷和算計,讓楊天豪這個刀口舔血半輩子的老土匪都感到一絲心悸。
他隱隱覺得,林軍這把藏在鞘里的刀,要出竅了。
他點頭應了。
就在這時,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傳來。
林軍的身影出現在寨門口。
林軍懷里抱著小黑!
小黑被厚厚的、染著藥漬的繃帶裹得像個粽子,只露出一個同樣憔悴不堪的腦袋。
它懨懨地趴在林軍臂彎里,琥珀色的眼睛半睜著,幾乎沒什么神采,只有微微起伏的肚皮證明它還活著。
它腹部的傷太重了,能活下來已是奇跡,此刻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獵戶們面面相覷,眼神里帶著不解和一絲輕蔑。
帶著這么個半死不活的狗去找老虎?
這不是添亂嗎?
林軍走到獵隊前,無視了那些異樣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地開口,對象是那個獵戶頭目說道:“王把頭,麻煩你,讓所有獵狗,都來聞聞這個?!?/p>
陳大福立刻上前,手里捧著一個布包,打開,里面赫然是一塊沾著暗褐色干涸血跡的破布。
正是昨天從高原從現場帶回來的、屬于王豆子的那片衣服碎片!
上面還殘留著濃烈的血腥和死亡氣息!
獵戶頭目王把頭雖然不解,但楊天豪就在旁邊盯著,他不敢怠慢,立刻招呼手下牽過幾條最兇悍的獵狗,挨個湊到那布片前嗅聞。
“嗚…嗷!”
幾條兇悍的獵狗聞到那濃烈的死亡氣息,立刻變得躁動不安,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咆哮,眼神變得兇戾,對著空氣瘋狂地抽動著鼻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撲出去撕咬什么!
林軍看著這一幕,眼神冰冷。
他再次開口,聲音不大,卻如同冰珠砸落地面,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今天進山,目標不是老虎。是去找這個氣味的主人——王豆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所有人,跟著狗走!找到地方,就給我……大聲喊出來!喊得整個鬼見愁都聽見!”
王把頭愣住了。
找王豆子?
一個死人?
還要大聲喊?
這不是明擺著打草驚蛇嗎?還怎么找老虎?
楊天豪的眉頭也擰緊了,但他沒說話,只是深深看了林軍一眼。
“二當家……”
王把頭有些猶豫。
“照做!”
林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殺氣,震得王把頭心頭一凜。
他這才意識到,眼前林軍是坨子山的新任二當家!
是楊天豪歃血為盟的兄弟!
“是…是!”
王把頭不敢再問,立刻吆喝起來:“二當家的吩咐!找王豆子!跟著狗走!找到地方,給老子扯開嗓子喊!有多大聲喊多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