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地上小五留下的血跡方向,又看了看大力和老二身上沾染的血污,最后目光落在炕上依舊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林軍和竹筐里同樣危在旦夕的小黑身上。
憤怒如同沉寂的火山,在他胸中奔涌。
松本死了,內(nèi)奸也死了,看似除掉了禍患,但付出的代價太過慘重!
林軍和小黑重傷垂危,一個忠心耿耿的兄弟就死在自己眼皮底下!
只不過這些人可能都不知道,其實松本還有一個內(nèi)應。
而這個內(nèi)應是在大洪山農(nóng)場那邊的。
松本即便是到死都沒有說出這個內(nèi)應的身份,因為這個內(nèi)應對他的上線還有用。
他可以死,但是他要是說出了這個內(nèi)應的名字,那他全家都得死。
“知道了?!?/p>
楊天豪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著一種風暴來臨前的壓抑,低聲說道:“清理干凈。把松本和那內(nèi)奸的狗頭給我砍下來,掛在寨門口!讓山下那些魑魅魍魎都看看,打我坨子山主意是什么下場!”
“是!”
老二領(lǐng)命,轉(zhuǎn)身出去處理。
楊天豪的目光重新回到林軍和小黑身上,眼中的冰冷化作了深沉的擔憂和決心。
他轉(zhuǎn)向雪希和老張,語氣不容置疑:“用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保住他們!尤其是林兄弟!他要是…老子拆了你們的骨頭!”
他又看向高原和陳大福:“這邊的安全問題就交給你們大洪山農(nóng)場的人了,你們帶幾個最信得過的兄弟,守好靜室!一只蒼蠅也不準放進來!”
“好!”高原點了點頭。
靜室里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藥罐子熬藥的咕嘟聲,雪希給林軍喂藥的輕微啜泣聲,以及小黑極其微弱的呼吸聲。
楊天豪站在炕邊,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望著窗外漸漸沉下來的暮色,坨子山寨的燈火次第亮起,卻照不透他心頭的陰霾。
松本死了,但風暴遠未結(jié)束。
縣城里的殘余勢力絕不會善罷甘休。
山寨里是否還有隱藏更深的釘子?
那只在鬼見愁驚鴻一瞥、最終卻攪亂了全局的山林之王,又去了哪里?
鬼見愁的獵殺落幕了,但坨子山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夜風吹過山寨,帶著血腥和草藥混合的復雜氣息,也帶來了遠方山林深處,一聲若有若無、充滿了威嚴和警告意味的虎嘯回聲。
靜室里的氣氛依舊沉重壓抑,仿佛凝固的鉛塊。
雪希小心翼翼地喂完最后一口藥,林軍的呼吸雖然依舊微弱,但吐息間的灼熱似乎減弱了一絲。
小黑在竹筐里也安靜了下來,只有胸腹間微弱的起伏證明它還頑強地活著。
突然!
“什么人?”
靜室外,負責守衛(wèi)的高原一聲厲喝打破了沉寂!
緊接著是拉動槍栓的清脆響聲!
靜室內(nèi)所有人瞬間警覺!
楊天豪猛地抬頭,眼中寒光爆射,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的駁殼槍上!
高原帶人守在外面,能讓他如此緊張,來人絕不簡單!
“都給我滾開!”
一個清越卻帶著一絲疲憊和焦急的女聲穿透了門板,清晰地傳了進來。
顏幽幽?
陳大福聽到了這個聲音以后,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隨即急忙沖出了房間。
“顏小姐,竟然真的是你?。俊?/p>
陳大??匆婎佊挠闹笳Z氣十分激動的喊道。
“趕緊讓這些人滾開,看著就煩!”
顏幽幽依舊是那么的高冷,淡淡的沖著陳大福喊道。
“這位是小軍的朋友,麻煩讓讓!”
陳大福笑呵呵的沖著門口的土匪說道。
土匪聽到了陳大福的話以后這才主動的讓開了位置。
一個身影閃了進來。
油燈昏黃的光線下,來人風塵仆仆,卻難掩其颯爽英姿。她穿著一身合體的靛藍色獵裝,外套一件翻毛皮坎肩,勾勒出高挑矯健的身形。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一張明艷動人的臉龐。
她的五官如同精雕細琢,眉若遠山,眼似寒星,鼻梁挺直,只是此刻那雙漂亮的眸子里盛滿了濃濃的擔憂和一絲長途跋涉的疲憊。
她肩上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獸皮褡褳,手里還提著一個用油布仔細包裹的長條狀包袱。
正是那個槍法如神,曾在山下與林軍陳大福有過數(shù)次交集的女獵人顏幽幽!
“顏姑娘?你怎么來了?”
陳大福問道。
顏幽幽的目光越過他,直直落在炕上面如金紙昏迷不醒的林軍身上時,他臉上的喜色瞬間被沉重取代。
顏幽幽的目光只在林軍臉上停留了一瞬,那原本明亮如星的眸子便猛地一縮,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心痛。
她快步走到炕邊,不顧雪希警惕的目光,俯身仔細查看林軍的狀況。
她的手指極其自然地搭上林軍的脈搏,動作快而精準,眉頭緊緊蹙起。
“內(nèi)傷積郁,邪毒深重,高燒不退…”
她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醫(yī)者的冷靜判斷,但尾音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隨即,她的目光掃過林軍腹部被血浸透的繃帶,又轉(zhuǎn)向竹筐里氣息奄奄的小黑,眼神更加凝重。
“你是誰?想干什么?”
楊天豪的聲音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壓迫感。
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絕色女子,身上帶著山野的銳氣和獵人的警覺,絕非尋常人物。
顏幽幽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波瀾,轉(zhuǎn)身面向楊天豪,不卑不亢地說道::“我是顏幽幽,與林軍陳大福有過幾面之緣!”
她的目光坦蕩而銳利,直接迎向楊天豪審視的視線。
“你有辦法救小軍?”
楊天豪眼神微動,語氣稍緩。
顏幽幽沒有廢話,立刻將肩上的褡褳取下,小心翼翼地打開。
里面赫然是幾個用油紙層層包裹的藥包和兩個精致的小瓷瓶。
“這是我從長白老參客那里換來的百年老山參切片,最能吊命續(xù)氣!”
她拿起一個藥包,又拿起一個瓷瓶,繼續(xù)說道:“這瓶是專治內(nèi)腑淤傷、祛邪退熱的七珍續(xù)命散,用熊膽、雪蓮、牛黃等珍藥秘制而成!還有這瓶玉蟾生肌膏,對外傷潰爛生肌續(xù)骨有奇效!”
她將目光投向小黑,輕聲說道:“對這小家伙的傷也有用!”
她的話語清晰有力,每一樣藥物都點明了其珍貴和針對性。
“顏姑娘,你…”
陳大福被這及時雨般的藥物驚呆了。
雪希看著那些一看就非凡品的藥物,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楊天豪的眼神在藥物和顏幽幽臉上來回掃視,疤臉上一時間陰晴不定。
他信不過陌生人,但這些藥物,無疑是林軍和小黑此刻最急需的救命稻草!
楊天豪沉聲問道,目光如炬,低聲問道:“你為何要救他?又為何知道他有難?”
顏幽幽的俏臉上掠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林軍,低聲道:“林軍…曾在山中救過我一次。獵戶恩怨分明。至于如何知曉…”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寒意,“我這次進山,是為了追蹤一頭非常罕見的金斑雪豹,卻意外在鬼見愁邊緣,看到了你們和松本那幫人留下的痕跡,還有…那頭被驚走的虎王?!?/p>
她走到窗邊,指向外面沉沉的暮色,聲音帶著獵人的敏銳:“更重要的是,我在下山途中,繞道縣城附近打探消息,想看看能不能弄點特效藥,結(jié)果…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松本死了,但他背后的主子沒死心!”
顏幽幽的語氣變得凝重而冰冷繼續(xù)說道:“縣城里他那福來客棧的老窩,在他出事后不到半天,就被一群穿著黑色立領(lǐng)制服、裝備極其精良的人接管了!那些人行動干脆利落,眼神陰鷙得像毒蛇,絕不是普通日本商人!我冒險靠近,聽到他們用日語在低吼,說什么計劃決不能中斷,標本和數(shù)據(jù)必須找回,還說…要清理掉所有阻礙,包括坨子山!”
“計劃?標本?數(shù)據(jù)?”
楊天豪咀嚼著這幾個詞,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松本果然只是棋子!
“沒錯!他們手段非常狠辣!我偷聽到,他們似乎知道松本在寨子里有內(nèi)應,還提到了一個暗號…好像是鴿子,但內(nèi)應已經(jīng)死了。他們現(xiàn)在正在集結(jié)人手,調(diào)集重型武器,像是…迫擊炮!目標是徹底鏟平坨子山寨,奪回松本可能留在寨子里的東西,滅掉所有知情人!時間…很可能就在今夜或明晨!”
“什么?”靜室里所有人臉色劇變!
高原猛地握緊了手中的槍!陳大福倒吸一口涼氣!
雪希嚇得捂住了嘴!連昏迷中的林軍,似乎眉頭都極其微弱地皺了一下。
迫擊炮!
重型武器!
要鏟平山寨!
松本背后的勢力,遠比想象的更龐大更兇殘更不計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