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把車上的土豆拿一袋下來。”林軍突然吩咐道。
陳大福一愣:“小軍,你瘋了?真要給啊?”
“快去。”
林軍語氣堅決。
陳大福不情愿地爬到卡車貨箱里,拖下來一袋約莫五十斤重的土豆。
刀疤臉等人看到土豆,眼睛頓時亮了,幾個人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林軍解開袋口,拿出幾個土豆遞給刀疤臉:“兄弟,我看你們也是被逼無奈。這袋土豆你們拿去,夠吃幾天了。我們還得趕路,行個方便如何?”
刀疤臉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林軍會來這一出。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接過了土豆,但隨即又強硬起來:“一袋土豆就想打發(fā)我們?誰知道你們車上還有多少糧食!”
林軍嘆了口氣:“實話告訴你們,我們是被人排擠才調到廣元鎮(zhèn)的,車上就這些家當。你們要是不信,可以自己上去看。”
刀疤臉使了個眼色,兩個漢子爬上車廂檢查了一番,下來搖搖頭:“大哥,確實沒什么東西,就些行李和兩袋糧食。”
刀疤臉面色陰晴不定,盯著林軍看了好久,突然問道:“你們真是去廣元鎮(zhèn)上任的?”
林軍點點頭:“我是新任的生產隊大隊長,這兩位是我的同事。”
令人意外的是,刀疤臉竟然長嘆一聲,把砍刀放下了:“算了,你們走吧。”
林軍正要道謝,忽然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三騎快馬正朝這邊奔來。刀疤臉臉色驟變:“不好,是廣元鎮(zhèn)的人!快跑!”
但為時已晚,三騎已經沖到近前,馬上的人手持步槍,迅速將所有人包圍起來。
為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精瘦漢子,目光銳利如鷹,冷冷地掃視了一圈現場。
“劉老大,又是你在攔路搶劫!”
精瘦漢子厲聲喝道,“這次可抓到現行了!”
劉老大面色如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精瘦漢子轉向林軍三人:“你們沒事吧?我們是廣元鎮(zhèn)民兵隊的,接到消息說這一帶最近有劫匪活動,特地來巡查。”
林軍簡要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精瘦漢子聽后明顯驚訝了一下:“您就是新來的林隊長?李鎮(zhèn)長前天還說要派人去接應您,沒想到您這么早就到了。”
他隨即瞪了劉老大一眼:“你們這些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連公家的人都敢劫!”
劉老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周隊長,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村里已經餓死十幾口人了,我們再弄不到糧食,大家都得死!”
林軍心中一震:“餓死人?廣元鎮(zhèn)的情況已經這么嚴重了?”
被稱作周隊長的精瘦漢子面色凝重地點點頭:“今年大旱,莊稼幾乎絕收,縣里撥的救濟糧又不夠。這幾個是下游劉家村的,他們村情況最嚴重。”說罷又轉向劉老大:“但這不是你們攔路搶劫的理由!”
林軍沉思片刻,突然對周隊長說:“周隊長,我看他們也是被逼無奈。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這次就饒了他們?”
周隊長愣了一下:“林隊長,這...”
“我剛到廣元鎮(zhèn),不想與當地群眾結怨。”
林軍解釋道,“況且他們也沒有造成實際損失。”
周隊長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點點頭:“既然林隊長這么說,那就這么辦吧。”他轉向劉老大等人:“還不快謝謝林隊長!”
劉老大等人連忙磕頭道謝,林軍扶起他:“我知道你們不容易,但攔路搶劫不是辦法。這樣吧,我到了廣元鎮(zhèn)后,會盡快了解情況,想辦法解決糧食問題。你們先回去,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劉老大感激涕零:“謝謝林隊長!謝謝林隊長!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啊...”
在周隊長的引領下,林軍三人繼續(xù)向廣元鎮(zhèn)進發(fā)。
周隊長名叫周鐵柱,是廣元鎮(zhèn)民兵隊副隊長。
路上,他向林軍詳細介紹了廣元鎮(zhèn)的情況。
“廣元鎮(zhèn)是全縣最偏遠的鄉(xiāng)鎮(zhèn),地勢低洼,今年又逢大旱,莊稼幾乎全部枯死。縣里撥的救濟糧根本不夠,現在全鎮(zhèn)都在挨餓。”
周鐵柱語氣沉重,“李鎮(zhèn)長為此急得團團轉,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林軍皺眉問道:“鎮(zhèn)上有多少存糧?能支撐多久?”
周鐵柱苦笑:“哪還有什么存糧!鎮(zhèn)糧庫早就空了,現在大家全靠挖野菜、剝樹皮度日。不瞞您說,我家已經兩天沒吃到一粒米了。”
陳大福忍不住插嘴:“那縣里不再撥點糧嗎?”
“縣里?”
周鐵柱冷哼一聲,“李縣長說縣里也沒糧,讓我們自己想辦法。其實大家都知道,縣糧庫里有的是糧食,就是不肯多給我們廣元鎮(zhèn)罷了。”
林軍心中了然這恐怕又是李縣長給自己下的絆子。明知道廣元鎮(zhèn)缺糧嚴重,還把自己調到這里來,分明是想看自己出丑。
雪希小聲問:“周隊長,剛才那些劫道的人...”
“都是附近村里的農民,實在餓得沒辦法了才出來干這個。”
周鐵柱嘆氣道,“最開始只是偷摸地拿點東西,后來就發(fā)展成明目張膽地搶劫了。我們民兵隊人手不夠,防不勝防。”
談話間,卡車駛過一座破舊石橋,周鐵柱指著前方:“看,那就是廣元鎮(zhèn)了。”
林軍向前望去,只見一片低矮的房屋散布在河谷兩側,許多房屋已經破敗不堪。
鎮(zhèn)子周圍的田地干裂龜裂,幾乎看不到一點綠色。雖是正午時分,鎮(zhèn)上卻少見人煙,整個鎮(zhèn)子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這地方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啊。”
陳大福喃喃自語。
林軍沒有作聲,但眉頭鎖得更緊了。
他意識到,自己面臨的挑戰(zhàn)遠比預期要大得多。
卡車駛入鎮(zhèn)中心,在一座略顯破舊但還算完整的院落前停下。
周鐵柱跳下馬:“這就是鎮(zhèn)政府大院了。李鎮(zhèn)長應該在里面,我?guī)銈冞M去。”
就在這時,院里走出一個五十多歲、干部模樣的男人,一見周鐵柱就嚷道:“鐵柱,接到人沒有?哎呀,這位就是新來的林隊長吧?”
林軍上前握手:“您好,我是林軍。您就是李鎮(zhèn)長吧?”
“對對對,我是李福。”
李鎮(zhèn)長熱情地握住林軍的手,“可把您給盼來了!咱們廣元鎮(zhèn)就指望您來想想辦法了!”
寒暄幾句后,李鎮(zhèn)長帶著林軍三人來到為他們準備的住處大院里的三間廂房。
條件簡陋,但還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