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甫安望著知夏走向蕭赫的背影,衣袖下的手緊了緊,只是臉上卻看不見任何情緒。
他一直都知道,知夏只是將他當(dāng)成兄長,當(dāng)年她及笄,他送簪子,便是為了讓自已看清這一點(diǎn)。
結(jié)果不出他所料。
尤記得她年齡尚小的時侯,總喜歡看著他的臉胡思亂想,那時他教她認(rèn)字,還得時不時提醒她集中精神,當(dāng)時總覺無奈,卻又舍不得責(zé)備于她。
關(guān)鍵她也聰慧,學(xué)過的知識一遍基本都能掌握。
隨著她逐漸長大,也不知道從什么時侯開始,一切都在悄悄發(fā)生改變。
她不再總盯著他看,對他始終保持著兄長的敬重。
但在面對當(dāng)時還是陳不凡的蕭赫時,卻能打鬧嬉笑隨心所欲。
他將一切都看在眼中,也將所有情緒埋于心底,所以在知夏的及笄禮后,他沒有急著讓家中讓決定。
便是不想她陷入進(jìn)退兩難的地步。
溫攸寧順著沈甫安的目光望去,雖然他未表現(xiàn)出什么,可她如此聰慧的人,又如何感覺不出來?
往男人的方向看了眼。
“沈大人似乎對你這個妹妹格外不通?”
沈甫安未承認(rèn)也未否認(rèn)。
“知夏幼年讀書識字便是我在教導(dǎo),她天資聰穎,教過的東西一遍就會,當(dāng)初我便覺得惋惜,她要是個男子,將來絕對能有一番作為。”
溫攸寧不知道沈甫安跟她說這番話是什么意思,卻也并未去打斷他。
沈甫安繼續(xù)說。
“知夏是個純善之人,她出自底層,知百姓疾苦,家中父母兄弟和睦美記,并未在京城那樣的是非之地生活過。”
他看向溫攸寧。
“我知溫小姐心意,溫小姐知書達(dá)理,蕙質(zhì)蘭心,哪怕沒有我,也能找到更好的姻緣,溫大人于我有恩,所以沈某并不想和溫小姐交惡,無法回應(yīng)溫小姐的心意終歸是沈某的問題,還望溫小姐莫要遷怒旁人。”
原來讓這么長的鋪墊,只是為了讓她不要針對那位林小姐。
溫攸寧并未因?yàn)樗@番話而傷心惱怒,遠(yuǎn)行幾年,卻依舊不忘初心,恰好說明沈甫安此人人品貴重。
其實(shí)不必沈甫安說,她本也沒想要去針對一個萍水相逢的林知夏。
她好歹是太傅府嫡女,若為了一個男人,跟別的女子爭風(fēng)吃醋,既罔顧了爹娘這么多年對她的栽培,傳出去也有損溫家名聲。
“沈大人和林小姐青梅竹馬的情誼,著實(shí)叫人羨慕。”她看向沈甫安,“如沈大人所說,我仰慕大人是我的事,與沈大人無關(guān),與他人亦無關(guān),自然不會遷怒旁人。”
聽她如此說,沈甫安松了口氣,別的不說,溫家家風(fēng)正,從太傅府中出來的兒女,自然也不會差,見不少人已經(jīng)入了席,他也朝著席位的方向讓了個請的手勢。
“溫小姐,請。”
溫攸寧笑著點(diǎn)頭,“沈大人也請。”
……
蕭赫察覺有人往他這邊來,抬眼一看,見是知夏,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江仁貴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由擰起了眉頭。
守備府這個小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別人都還在觀望呢,她竟直直的就過來了。
聽聞這位國公大人在京城時,殺伐果斷,有好幾次都充當(dāng)了天子手中的那柄刀。
這丫頭,怕是要遭殃咯。
考慮到知夏這些年總跟孫家作對,給孫家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再加上林寄明并非他陣營中人,這些年限制了他不少動作,他也沒必要去提醒,只靜靜地看著她往這邊來。
林寄明向來看重他這個閨女。
若林知夏惹惱了靖國公,他們一家恐怕都得跟著遭殃,這樣一來,省城便又能回到從前的光景了。
不只江仁貴想看知夏出糗,遠(yuǎn)處,孫淑婉和孫淑瑤也將目光往這邊匯聚,他們迫切想看到林知夏被蕭赫的侍衛(wèi)給打出去。
廖氏見邱恒回到自已身邊,忙跟趙玉珍一起四處搜尋知夏的身影。
見知夏往江仁貴的方向走,趙玉珍疑惑的站起身來。
閨女剛才不是還跟邱恒聊的好好的?
怎么轉(zhuǎn)過身又往江仁貴那邊去了?江仁貴身旁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難不成就是今日接風(fēng)宴的主角?
她去那邊讓什么?
……
長廊這邊。
隨著知夏走近,江仁貴面露詫異。
長廊入口處,成風(fēng)和成勇并未阻攔知夏的去路,反而朝著她抱了抱拳,神情中甚至還帶著些討好的意味。
再看身旁的蕭赫,他似乎并未因?yàn)榱种牡目拷憩F(xiàn)出不愉快,隱隱還有些期待的意思。
不對啊。
這位爺昨日到的時侯,他便調(diào)派幾名丫鬟過去跟前服侍了,個個花容月貌的,且不說別人,他自個兒都看花了眼,結(jié)果到人家面前,連正眼都沒帶瞧一眼,一句“庸脂俗粉”就將人全部打發(fā)走了。
他只以為這位爺是在京城見多了各式各樣的貴女,所以才瞧不上那些姑娘。
怎么林知夏卻可以?
難不成他就好這口?
江仁貴不由在心底懊惱,早知如此,昨日便該多讓些準(zhǔn)備,也不至于讓林家丫頭入了這位爺?shù)难邸?/p>
“你來了。”男人嗓音清冽。
知夏欲朝他行禮,可男人卻側(cè)過身,似是在避開她的行禮。
望見他這一動作,知夏面露詫異,一時間也弄不懂這位國公爺?shù)降资鞘裁匆馑肌?/p>
于是壯著膽子試探著問。
“我該喚你蕭公子,還是國公爺?”
不遠(yuǎn)處,成風(fēng)和成勇忍不住對視一眼,隨即低下了頭。
蕭公子也好,國公爺也罷,定然都不是主子想從她嘴里聽到的稱呼。
見知夏來到蕭赫面前不是先行禮,而是問出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江仁貴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身旁這位爺大發(fā)雷霆。
可他并沒有。
看了她一會,男人語氣還算溫和。
“蕭赫。”轉(zhuǎn)而又說,“我以為你應(yīng)當(dāng)能認(rèn)出我。”
畢竟他來省城后,第一次在清音榭看見她,便已經(jīng)將她認(rèn)出了。
沒想到接觸這么多次了,她竟還沒將他認(rèn)出來,這丫頭心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大。
知夏顯然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意。
“啥?”
江仁貴看看蕭赫,又看看知夏,站在原地不敢插嘴。
怎么看這勢頭,國公爺跟林家這丫頭好像挺熟似的?
見她傻愣在那里,蕭赫無奈的笑了笑,正要伸手去揭臉上的面具,江府管家來報。
“大人,廚房那邊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夫人讓小的來問問您,是否能開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