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英才滿18歲,卻已經(jīng)成了村里人口中的老姑娘。
這村里的女孩大都就早早尋了人家,訂好了婚事。
付英至今沒有媒婆上門張羅,不僅是她家境貧寒,兄弟姐妹四五個。
關(guān)鍵是付英的母親付秀梅在十里八村的名聲不好,人們都議論紛紛避之不及。
母親付秀梅是村里王寡婦領(lǐng)養(yǎng)來的孤女,秀梅打小喜歡外村來的一個赤腳醫(yī)生,兩個人打的熱火朝天。
怎奈養(yǎng)母以死相逼,她說不能斷了付家香火,必須找倒插門的男人做自家女婿。
赤腳醫(yī)生聽說了這個消息很快就離開了。
秀梅無奈只能答應(yīng)了養(yǎng)母,但她卻心有不甘,時常跑到外村與那小醫(yī)生私會,同村人指指點點。
一年冬天付英的爹被他大哥送來倒插門,因為他們的父母意外死亡了,大哥無法養(yǎng)活幾個孩子,只能送人。
那個年代能讓兒子倒插門的家庭想必也是走投無路的窮苦主。
父親家姓王,只是簡單貼了個喜子就和母親成親了,從此隨了母親姓付,叫付長喜。
付長喜有了家,便每天拼力干活想討好丈母娘一家,可是現(xiàn)實卻不如意。
丈母娘性格乖戾,時常虐待他,不給他飽飯吃。冬天也穿不暖,日積月累長喜的心理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隨著付英的出生,村里人的閑話越來越難聽。
一次同村幫工,長喜喝多了酒和別人起了爭執(zhí),一個男人脫口罵出秀梅外面養(yǎng)著野男人,給長喜戴了綠帽子。
長喜聽了這話心里受了刺激,本就倒插門人人看不起,如今又被罵戴了綠帽子,整個下午悶悶不樂的想著這件事。
機器碎草的時候,長喜恍惚間忘記了松手,瞬時整個胳膊被卷進機器,人當時就不行了,血灑的滿地都是。
后來送到縣城經(jīng)過搶救才撿回了一條命,從此以后變成了一只胳膊,也得了個外號“一只手。”
在養(yǎng)傷的那段日子,是長喜最難熬的。
他一生悲苦,如今命運又折了他一只胳膊。他絕望的內(nèi)心喚醒了沉睡的魔鬼。
空蕩蕩的袖口,光禿禿的殘臂,每到陰天下雨就會鉆心的痛,他只能狂喝白酒減輕痛苦,久而久之變的酗酒暴虐。
秀梅每每不在家,回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同村的胖嬸總是來麻纏秀梅一起打牌,漸漸的秀梅也迷上了賭博,家里挨打賭場瀟灑。孩子和莊稼里里外外的事也都不管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很多年,直到二英,三弟付平,四妹付娥的出生。
付英幫著母親帶大了三個孩子,日子過得艱難辛苦!
今年夏天格外炎熱,雨水又少,莊稼長的不好,野草卻瘋狂生長。
這幾天家家戶戶忙著鋤草,付英剛從地里干活回來。
她一身疲累,放下鋤頭,刮了刮鞋底上的泥巴,抖了抖身上的土進屋。
付英口渴難忍,掀開半個破舊的竹編蓋子,只看見空蕩見底的水缸里淤積著泥沙。
哎,她嘆了口氣,把水瓢一扔。水瓢就在灶臺上打起轉(zhuǎn)來。
付英從墻上取下扁擔(dān),挑起水桶到村子中間的井臺打水。
這個村子不大,中間一條河道直通大北山,常年受雨季洪水沖刷,河道里淤積著細沙已經(jīng)漫過河床。房屋沿河道兩邊由低到高依次往山上蓋。
村中間偏高的地方有個泉眼,打了口水井供全村人用。
井邊有間房子專門放飲牲口的工具,平時沒事人們都喜歡在這里扎堆曬太陽,東家長西家短的侃大山。
付英挑著扁擔(dān),兩邊的水桶左右搖擺吱吱作響。
下午天氣悶熱,井臺邊又坐滿了乘涼人。
付英看著眾人遠遠的就開始交頭接耳,她心頭一緊,只能硬著頭皮向前。
“造孽哦!姑娘18歲連個媒婆也沒有,再不嫁人,都成老姑娘嘍!”
“誰敢要,家里一大堆嘴等著吃,誰要還不給吃窮了。”
“誰說不是,家里窮的叮當響,付英遲早叫她那個好賭的娘給輸了去。”
“她那個娘,輸了就自已用身子抵了,贏了才拿回來,這買賣咋算也不虧啊!”男人翹腳嚷嚷著。
眾人一片譏笑,付英聽得清清楚楚,如芒在背。
她放下水桶,用鐵鉤勾著桶放入井底,水桶浮在水面。付英握著麻繩熟練的左右一晃,水桶乖巧的沉入水底,滿滿的一大桶。
她用盡力氣拽著手里的水桶,咬緊牙關(guān)打上兩桶水。
付英一言不發(fā),整理好扁擔(dān)挑著往前走。
眾人看付英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索性更大膽了。
“哎,我和你們說,他家那二姑娘絕對不是老付的種。。。。你們不知道。。。”一個又胖又黑的女人嗑著瓜子擠眉弄眼的說。
聽到這里,付英徹底受不了了,怒氣涌上心頭。
她哐當一聲扔掉水桶,抄起扁擔(dān)照著女人頭上打去。
一瞬間人如鳥獸散,只剩下付英和胖女人撕打在一起,驚起一陣塵土。
幾個輪回較量付英最終騎在胖女人身上,她狠狠地抽打著女人的臉,同時自已的臉也被抓花了。
一群人拼力拉開兩人,一場鬧劇隨之結(jié)束,胖女人自知沒理也就捂著腦袋回家了。
付英重新打好水挑了回去,進了院子她失聲痛哭,淚水順著臉頰流下,臉上破了的皮的地方遇到淚水更疼了。
她邊哭邊把水倒進缸里,口渴的雞和豬都圍著她腳邊轉(zhuǎn),心煩氣躁的付英拿起水瓢挨個敲擊它們的腦袋罵道:“該死的,就知道吃,都滾出去!”
打散了家畜,她進屋拿起鏡子卻不敢看,知道肯定破了皮,但是沒想到這么嚴重。
鏡子里自已的臉上像車轍一樣幾道血淋淋的口子,肉皮泛白,血水滲出。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上藥,疼得眼淚一邊流,一邊繼續(xù)擦。
院子里已經(jīng)鬧騰的不像樣,付英扔掉鏡子,她挽起衣袖開始給雞和豬喂飼料,添水。
等一切都消停了,付英叉著酸痛的腰看著破敗的院子。
家里一共三間土房,左邊那間有個大炕,日常吃飯睡覺用。中間是堂屋,靠墻壘著灶臺,對邊是門,緊挨著洗菜做飯的地方。還有一間是糧倉,夏季沒有糧就收拾出來姐妹幾個單睡。
三間房連通著,只有堂屋中間一扇門。
年久失修的老土房,松軟掉渣,耗子洞比窗戶多。尤其那個煙囪就像被打歪的鼻子,總是出不來煙。
窗戶上下一共9塊玻璃就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勉強用紙糊著裂縫擋風(fēng)。兩扇窗戶也受潮變形,吱吱呀呀只能勉強開一半。
堂屋的門是鐵絲綁著板子做成的,中間碎了半塊板子,板子一掉就變成一個洞。新買回來的小黑豬總是能從這個洞跳進去吃小麥種子,屢次得手,身輕如燕。
低矮的土院墻高高低低的包圍著房子,有時候連只小羊也擋不住,剛種的菜都被啃的精光。
哎。她重重嘆了一口氣回屋休息。
“大姐,大姐!”院子里熱鬧起來,是妹妹和弟弟們回來了。
“咋啦!”付英從窗戶探出頭問。
“看,這是啥?”二妹仰起頭,她手里端著一個碗,碗里泡著一塊雪白的豆腐。
“你的臉咋啦?打架啦?誰打的?”
“不礙事!”付英扭回頭。
二妹急忙進屋放下豆腐湊過來看。
付英轉(zhuǎn)過臉低聲問:“娘呢?啥時候回來?”
“娘還玩著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她給了我一塊錢,我到小賣部買了塊豆腐!咱們一會兒吃!”二妹紅撲撲的小臉笑著說。
二妹她小小年紀最是懂事,就算有錢也不亂花,都會給家里買吃的,不像四妹和三弟,見啥都吃,吃啥沒夠。
付英戳了戳豆腐,又到旁邊的糧房找出一團冬天就曬干的粉條泡了水。
豬油罐子已經(jīng)見底了,付英用開水涮涮給大家熬了一鍋白菜粉條燉豆腐,姐妹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我還要吃!”三弟鼓著腮幫子吃完一碗又伸手來要。
“給爹留一碗!”二妹急忙把碗拿走。
三弟一看不高興了,跺著腳大哭,滿嘴的飯菜嗆得咳嗽起來。
這時付英爹正好伸腿進屋,聽到三弟付平在哭,不由分說踢了二妹一腳,二妹一個沒站穩(wěn),一碗熱菜就扣到地上。
三弟一看急了眼,哭的更兇了。
付英瞅著他這副死德行,本就生氣現(xiàn)在徹底控制不住一腳踢過去,不偏不倚踢在付平褲襠上。
付平跳起來捂著褲襠大哭,一瞬間臉都紫了。
付英爹急了,穿鞋上炕一腳踹向付英。窗戶開著,付英沒擋住這一腳的力度直接翻窗掉了出去。
“大姐?大姐!”二妹尖叫著跑出來找付英。
付英躺在地上,后腦勺磕到石頭上嗡嗡響,她伸手一摸,有血。
“大姐,大姐,你沒事吧!”二妹跪在地上號啕大哭,她用力拉扯付英想要扶她起來。
“等一下,我先緩緩。”付英感覺腦袋后面腫了一個包,后背和屁股就像散了架。胳膊肘也破皮了,為了不讓二妹擔(dān)心她努力坐起來。
窗戶邊上,四妹正手拿碗筷邊吃邊往外看。
付英爹抱著付平哼哼呀呀來回哄著。
付英此刻恨的牙齒作響,真想一把掐死這個弟弟。
平日里,爹娘好吃的都緊著他,對錯都向著他,導(dǎo)致這個家伙長這么大一直都是混蛋樣。
付英爬起來就聽到一聲貓頭鷹的叫聲。場院的石頭墻上掉落下來,打著菜葉嘩嘩響,她知道是隔壁的楊帥在墻邊等她。
付英拍了拍身上的土對二妹說:“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來。”
二妹很識趣,知道是楊帥哥哥,她抹抹眼淚說好,抽泣著進屋去了。
楊帥爺爺家住在付英家隔壁,小時候一起上學(xué)做過同桌。這些年,楊帥是唯一一心幫著付英的人,他們是無話不說的朋友。
“你爹又打你了?”楊帥丟著手里的石子輕聲問:“在家就聽到付平鬼哭狼嚎的,他一哭你家總要雞飛狗跳,你爹就會拿你出氣。”
楊帥沒有說錯,是的,這事全村人都知道。
楊帥接著說:“我聽說你今天把孫家胖娘們兒給揍了?打的好,全村就她嘴最賤。”
付英坐在墻頭上依然沒有說話,她抬頭望著月亮,舉手摸了摸后腦勺。遠處傳來幾聲狗叫,東邊叫幾聲西邊就跟著叫幾聲。
“話說你這么厲害以后沒人敢要你了。”楊帥試探著打趣道。
“我先回去了。”付英聽到這里心情不爽起來。
“哎,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楊帥急了,撿起一塊小石子丟在付英身上。
付英扭回頭說:“有屁快放!我還要回去睡覺。”
楊帥踮著腳說:“趕明我讓我媽找媒婆去說你,你答應(yīng)不?”
付英聽到楊帥這么說,有點不相信自已的耳朵,她扭回頭說:“有病吧!別拿我開心!”
楊帥說:“我是認真的,明兒就讓我媽去,我媽聽我的!”楊帥樂呵呵的扔著手里的石子,石子敲擊著石墻,也敲擊著付英的心。
“走啦!”楊帥拍拍手跳下石墻吹著口哨離去。
“和我定親?他媽能同意?”付英內(nèi)心疑慮,同時多么渴望這是真的。但是自已什么家境自已清楚,怎么可能呢?她轉(zhuǎn)念又不敢奢望了。
“嗨!你還沒走啊!”
付英被嚇了一跳。
楊帥伸手出來,“給你糖,剛才給忘了!”
付英走過來抬手接著。
楊帥借機抓住付英的手問:“我剛才說的你同意不?”
付英急忙抽手不敢回答。
“不說話就當你應(yīng)了啊!明天等著哈!”楊帥撥了一顆糖塞進嘴里。
付英心里有些發(fā)慌,她捧著糖踉蹌的下了場院。
付英轉(zhuǎn)彎后喜極而泣,她大口大口呼吸,抬頭讓淚水倒灌。
楊帥雖然平時就對自已很好,可是能真正的找媒婆來說自已,她都不敢想象這是真的。
如果和楊帥成了家,自已就不用當老姑娘被戳脊梁骨了,也不用外嫁。
她雖然討厭這個家,卻也放心不下這個家,放心不下弟弟妹妹。
回到屋里,付英整理完就在隔壁屋睡下了,迷迷糊糊中聽到幾聲狗叫,知道是賭鬼老媽回來了。
她走在路上總是會習(xí)慣性的咳嗽,這個咳嗽的毛病已經(jīng)很多年了,搞不清是被打的,還是咽炎落下根。
不多時,隔壁就傳來母親的哀嚎聲,付英知道又打架了,這種場景已經(jīng)千百回了,可是每每聽到依然會心驚肉跳,她捂緊耳朵躲進被窩。
付英不會再去拉架了,3年前母親在做飯,不知道怎么的就又打起來了,父親一米八的大個子,母親還不到一米五,相差懸殊。
看著母親被暴打,付英實在心疼就上前去勸阻,結(jié)果被母親推進了開水鍋里。頭皮都燙傷了一層,一年多像個扒拉狗一樣讓人嘲笑。
如今就算母親被打死,她都不會再去管了,她只想把妹妹們平安帶大。
第二天,天亮了,付英還沒有睡醒,弟弟妹妹都開始穿衣服。二妹指著付英突然尖叫起來:“大姐,你的臉!”
付英被二妹尖銳的叫聲和恐怖的表情嚇壞了,她忙伸手到臉上頭上摸,是不是有什么蜘蛛螞蟻。
什么都沒有。
二妹趕忙拿來鏡子,這一看著實把自已嚇了一跳。
昨天被撓的臉上結(jié)痂了,黑黑的四五條印子自上而下,看上去就像厲鬼。
她使勁的扣扯著傷口,把黑色的結(jié)痂掀起來,瞬間鮮血又沾滿指甲。
“別摳了,大姐,會發(fā)炎留疤的!”二妹看到付英瘋狂的舉動急忙過來勸阻。
母親推門進來,不由分說的捶了付英和二妹一拳,付英轉(zhuǎn)身看到母親淤青的臉,母親看到付英的鬼臉,兩個人都安靜了。
付英穿好衣服,臉上遮了面紗。
農(nóng)村的早晨,人們起的都很早,太陽剛剛爬起來,大家就牽著馬趕著羊到井邊喝水。
付英燒了一鍋水,倒了些麥麩喂豬喂雞。弟弟妹妹們則3個人搶著一個洗臉盆,水灑的到處都是。
父親像個沒事人一樣哼著小曲在掃院子,他殘缺的右手甩著空袖子,吃力的擺動。
早飯是一鍋面條,里面只有幾個雞蛋,付英和二妹根本就沒有遞碗,他們知道不會有自已的。
父親把自已碗里的雞蛋給了付平,付平已經(jīng)有兩個了,依然盯著三妹的,他甚至還拿筷子到二妹的碗里撈了一遍確認沒有才罷休。
“快吃吧!”母親有點責(zé)怪付平,但是瞟了一眼父親又緩和了語氣說:“小心灑了。”
付英無語的譏笑了一聲,換來一聲筷子敲頭。
付英感受著腦袋上的疼痛也懶得的抬頭,這個家里每時每刻都上演著不講理和暴力。
男欺女,長欺幼。
吃過飯,父親就背著布兜趕著羊群上山了,這幾年父親給村里放羊賺些補貼,母親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把桌上的飯粒送進嘴里。
不多時,胖嬸就樂呵呵的進了門,她們兩個人一陣窸窸窣窣,母親就跟著走了。
付英望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和桌上殘留的碗筷,只能挽起衣袖自已收拾。
“二妹,這幾天村里會來賣化肥的,你看著點,來了就告訴我,我去搶點!咱家的莊稼今年還沒上肥呢!”付英交代給二妹,二妹一蹦一跳的和四妹牽著手走了。
付平吹著鼻涕泡跟在后面,沒爹娘在的時候乖的像只羊似的。
付英把手里的剩飯丟到院子里,母雞小雞呼扇著翅膀過來搶食。
付英拿出昨天摘回來的豆角,加了塊石頭,坐在三條腿的小板凳上開始剪豆角絲。夏天剪好曬干冬天和豬肉一起吃太美味了。
母雞小雞圍著付英轉(zhuǎn),小黑狗也跑到付英腳邊搖尾巴,陽光照在身上,付英心里暖洋洋的。
不知道昨天楊帥說的事算不算數(shù),他會不會不來呢?付英心里嘀咕著,她翹首以盼。
付英回到屋子拿起鏡子照著自已臉上的疤痕,真是倒霉,偏偏傷了臉,本來就不好看,如今更嚇人了。
付英身材非常挺好,就是長相一般,單眼皮瞇縫的眼睛還算湊合,關(guān)鍵是有一嘴黃牙,大家都說這叫四環(huán)素牙。是付英母親懷著她的時候吃了四環(huán)素,色素沉淀導(dǎo)致牙齒變成焦黃,終身不可逆。
就是這嘴黃牙,足足讓付英半輩子抬不起頭,不敢張嘴說話,上學(xué)的時候還被起外號大黃牙。
哎!想想自已的命,全都灌滿了自卑和淚水。
很快就中午了,烈日當頭。
付英開始做午飯,她知道如果自已不做飯,母親在外面吃了,根本不會管弟弟妹妹。
付英一手拉著風(fēng)箱,一手添著柴火。
“大姐,大姐!來啦,來啦!”二妹和四妹邊跑邊喊。
付英站起身來問:“賣化肥的來了?在哪呢?”
“小賣部旁邊!”二妹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好多人都圍著呢,快去呀!”
付英看著灶臺里的火對二妹說,你們就把柴火往里放就行,別亂動,我去去就回來。
付英帶好圍巾提起鞋后跟就往小賣鋪跑去,果然已經(jīng)圍了很多人。
賣主站在車上解繩子,繩子剛解開,人們就開始哄搶起來。
“別搶!”車主站在車上一臉的生氣。
人們哪里管這些,一股腦的開始拽。
付英上去就抓住一袋,旁邊一只手也伸了過來開始和付英搶。
付英全身用力使勁的按在化肥上不給對方余地,對方暗中較勁也不肯松手。
付英拖拽著化肥就要走,對方僵持不下,付英的圍巾擋住了視線,她看不清是誰,索性一把薅掉圍巾,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瞬間讓對方愣了神。
付英趁機匆匆扛起化肥就往外走,對方回過神又開始和別人搶。
80斤的化肥死沉,對于一個中年壯男人還算勉強扛著,付英瘦弱的身體倒是一把子好勁,她就一路小跑的扛回去。
她心里著急,家里的火還著著。
到了院子門口,就聽到屋里一陣哀嚎,有濃煙從窗戶往外冒。
“壞了,怕啥來啥!”
付英放下肥料直接沖進屋里,屋里已經(jīng)被濃煙灌滿看不清東西。
付英聽到妹妹們的咳嗽聲把他們帶出院子,自已又返回去開始滅火。
一陣子忙活,終于滅了火,鍋邊和墻上已經(jīng)熏黑了,難聞的火燒味濃烈刺鼻。
付英灰頭土臉,辮子也燒焦了一大截。她走出院子看著幾個小家伙各個鼻子和臉都黑黑的。
“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火滅了又放了幾根柴火,都是四妹非要拉風(fēng)箱火才出來的。”二妹指責(zé)四妹。
四妹又開始哭起來。
“好了,沒事了!你們?nèi)ハ聪茨槪瑩Q身衣服吧!”
付英今天心情大好,所以也沒責(zé)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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