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胎動
第二日,那道士畫的黃符就貼滿了整個謝家窗角和墻角。
不只是主樓,夏時去后院看了一下,那無人住的二層樓外面貼的更多。
乍一看都有點滲人。
主樓這邊還掛了五帝錢和小葫蘆掛件,看著不像驅邪,有點像招福。
掛件不大,一看就是小商品城批發的,做工粗糙的很。
可老夫人很信這個,身體都不良于行,還是被人扶下了樓,坐在輪椅上,指揮著這些東西怎么貼怎么掛。
中午的時候謝長宴和謝應則回來,看著家里多出來的這些東西,謝應則都笑了,“花里胡哨的。”
他從外邊摳下來一張黃符,仔細的看上面畫的什么。
看不出來,鬼畫符的東西,感覺像小孩子的涂鴉。
謝應則說,“這明顯就是唬人的,這都能信?”
謝長宴靠坐在一旁,“因為太害怕了,就失去了判斷力。”
哪管什么真假,有人說她就信。
謝應則把那張黃紙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也不知道奶奶究竟是干了什么虧心事,怎么就被嚇成這樣。”
不只是家里貼掛東西,老夫人還在后院弄了個小佛堂,供了佛像和經書。
廚房也給她單開了灶,從今以后戒葷吃素,走吃齋念佛這條路。
夏時都想笑了。
又是信佛又是信道,這信仰都雜了。
不過也足以見得她內心的恐懼究竟有多大。
謝疏風隨她折騰,看得出他是不信這些的,他也不阻攔,只說隨老夫人心意就好。
他不是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但是換個角度來看,他是個合格的兒子。
老夫人身體不好,上下樓不方便,佛堂又在后院。
最后干脆在佛堂里給她弄了個小房間,吃住都在那邊。
倒也是件好事,主樓這邊一下子就清靜了。
夏時看不見老夫人,吃飯不跟她一桌,心情都好了,胃口也大了不少。
半個月后的某天晚上,她縮在謝長宴懷里,本來都要睡了,下一秒突然睜開眼,沒忍住唉呀一聲。
謝長宴瞬間清醒,趕緊問,“怎么了?”
夏時把謝長宴的手拉過來,貼在肚子上,“你感覺一下。”
謝長宴摸著她的肚子,并不大,平躺著的話肚子只是不扁了,也看不出凸
起。
他嗯一聲,“怎么……”
后邊的話沒說出來,手下觸感明顯,有波動。
他也哎呀了一下,“什么玩意兒?”
嚇得他都坐起來了。
夏時笑起來,開了燈,平躺下來,“你再摸摸。”
謝長宴把手貼上去,等了一會兒,小孩子像是故意的,沒什么動靜。
他有點不確定,“剛剛是什么,胎動嗎?”
他上網有查到,但是第一次碰觸,還是不敢相信。
太神奇了。
夏時嗯一聲,“應該是。”
等了將近半分鐘,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動了,不是特別明顯,卻也能感知出來。
謝長宴瞪圓了眼睛,手掌在夏時肚子上挪動,“他又動了。”
夏時白天睡得多,估計小家伙也在睡,這個時候略微有些活躍,隔一會兒動一下。
謝長宴笑起來,等了等就湊過來,嘴唇貼著夏時的肚子,“寶貝。”
也不知道在叫誰。
夏時垂著頭看著他,過了幾秒把手搭在他頭上,插
進他的發里,“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都好。”謝長宴說,“你生的我都喜歡。”
夏時嗯一聲,“那就好。”
倆人沒了睡意,就這么一直陪著肚子里的小家伙,直到最后他沒什么反應,燈才被關掉。
謝長宴將夏時摟在懷里,避開她的肚子,“夏夏。”
夏時閉上眼,“嗯?”
謝長宴親著她的額頭,“愛我嗎?”
第三次了,第三次問了。
夏時有點煩,推開他翻了個身,“不愛不愛不愛,別問了,問多少遍都是不愛。”
謝長宴從后邊貼上來,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沒關系。”
他說,“我愛你就夠了。”
夏時沒說話,謝長宴也沒再吭聲。
時間拉長,謝長宴睡著了。
夏時翻了個身面對他,盯著他看,沒忍住,湊過去輕輕的親了他的唇一下,“不愛啊,為什么要愛你,愛你的話,太苦了。”
……
那做法的道士又來了,先是被請到后院,而后又被帶到主樓。
老夫人坐著輪椅被推到了客廳,道士拿了個羅盤在客廳轉轉悠悠,念念叨叨。
正巧夏時帶著傭人和謝承安下樓,碰上了。
道士轉頭看過來,先看夏時,又看謝承安,然后視線落在夏時的肚子上。
已經顯懷了,雖然不大,但是看的明顯。
老夫人主動說,“這個就是。”
道士說了聲好,走到門口,對著門外念念叨叨,掐指算著什么。
過了幾秒鐘他點頭,回來對著老夫人,“不錯,對得上。”
老夫人眼睛一下就亮了,“是好的嗎?”
道士說是,然后開始念叨,“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
聽不懂,一句都聽不懂。
夏時也不太想聽。
這些老神棍她見的很多。
夏友邦就很信這些,因為做生意,他對風水宗教格外的癡迷。
雖然還沒到找道士做法驅邪的地步,可也是經常會去寺院求開了光的飾品掛家里,拿著各種符水灑在家里各個角落。
四年前他生意走下坡路,曾去寺院找大師做法。
不知道怎么做的,人在寺院里閉關了幾日后回來。
估計是吃素不習慣,臉色蠟黃。
但他信誓旦旦,說大師已經幫他破了關,事業上接下來就順風順水了。
說來諷刺,他那么信大師的話,也沒說光等著福氣降臨,反而又做了一手準備,拿她去跟姓孫的做交換。
想來,他應該也沒有特別相信這些。
她沒等老道士說完,招呼了傭人,“走吧。”
先是去前面的花圃轉了一下,給謝承安編了個花環,之后又去了后院的錦鯉池。
后買的那些錦鯉也養得很好,長大了一些。
剛買來的時候怕人,現在不怕了,跟之前的那些胖錦鯉一樣,只要一招呼,馬上就甩著尾巴過來。
謝承安抓著魚飼料往里扔,咯咯地笑個不停。
夏時站在旁邊摸著肚子也笑。
肚子里的小家伙難得的大白天也精神,踢了她兩下。
在這兒沒一會兒,老夫人被推回后院,道士也跟著過來。
佛堂在后院的角落,是個不起眼的位置,周圍用籬笆圍上了,平時放著大悲咒,整個后院都能聽到。
原以為道士是要跟著老夫人去佛堂的,結果并沒有,夏時等了一會兒,借著散步的由頭走過去,發現那倆人是站在廢棄的二層樓旁。
道士又開始念念叨叨,甩著手里的拂塵。
老夫人坐在一旁,滿臉的虔誠。
夏時看著老夫人,按道理說這個身份,這個歲數了,怎么也不至于天真到這個地步,被這老道士耍的團團轉。
而她深信不疑,只能如謝長宴所說,內心的恐懼太大了,又是人為無法干涉的,只能信這些了。
只是她究竟在怕什么,夏時想不明白。
魚池旁邊玩了一會兒,大家又回了主樓。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老道士走了,幾分鐘后,傭人過來叫夏時,說老夫人請她過去。
去的是佛堂。
夏時到門口沒馬上進去,打量了一番。
佛堂不大,一室一廳,室內是睡覺的地方,廳里邊就是供奉佛像和佛經的位置。
老夫人跪不了,也盤不了腿。
就坐在輪椅上對著佛像,捻動著手里的佛珠,嘴里念念叨叨。
她不會念經文,仔細的聽,翻來覆去就只有那句,“阿彌陀佛。”
夏時走到門口,“您找我?”
老夫人聲音停下,回頭看她,先是盯著幾秒,然后笑了,笑容格外的明顯又和藹,“進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