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是被查房的護士叫醒的。
醒來有點懵,左右看了看,不見謝長宴。
護士也說,“我今天在這一層查房,沒有看到他。”
夏時緩了緩,去洗了把臉,才過來做胎心監測。
小家伙一切正常,護士松口氣,“心態放平穩,離出生也沒幾天了,熬過去就好了。”
夏時點頭,“知道了。”
等護士離開,她進了衛生間去洗漱。
才刷完牙就聽到外面有聲音,她趕緊出來看。
是謝長宴回來了,老宅那邊送了早飯過來,他拿了兩個人的份,已經放在了小圓桌上。
聽到聲音看過來,他說,“把臉擦干再出來,怎么冒冒失失的?”
夏時問,“你什么時候出去的?”
謝長宴低頭擺放碗筷,“天剛亮就出去了,不放心,去看了看安安。”
夏時把衛生間的門打開,過去洗臉擦干,同時問,“安安情況怎么樣?”
“還是很蔫。”謝長宴說,“我叫了醫生過去,醫生說別的患者做術前化療,身體養的沒那么好,化療藥物稍微猛一點,反應更大,更遭罪,安安這種已經很不錯了。”
夏時過去坐下,“這樣么。”
謝長宴把筷子遞給她,“放寬心,他比從前要好很多了。”
倆人安靜的吃了早飯,之后一起去了謝承安的病房。
小家伙又掛上了化療的藥水,跟之前吃藥一樣,對掛水有了陰影,此時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
老夫人也過來了,輪椅停在床邊,不知在想著什么,有點走神了。
一直到夏時靠近,她一下子回神,被嚇了一跳,忍不住的說,“你怎么也沒個聲音,跟個鬼一樣。”
“你怎么那么怕鬼?”夏時說,“干什么虧心事了?”
因著她快生了,老夫人一直對她態度不錯,平時夏時說話沒那么客氣,她也都當玩笑處理。
但是這句不痛不癢的,她卻一下子有點炸毛,嗓門拔高,“我怎么就怕鬼了,我怎么就干虧心事了,我干什么虧心事兒了?”
病床上的謝承安被她嚇一跳,轉頭看她。
老夫人后反勁,也知道自己反應有點大,隨后繃著一張臉,沒看夏時,而是對著謝承安,“安安別怕,沒什么事,沒有吵架。”
夏時沒搭理她,彎腰湊到謝承安面前,聲音很溫和,“吃早飯了嗎?”
謝承安嗯了一聲,旁邊的傭人就說,“只吃了一點,沒敢讓他吃多,怕一會兒難受又吐了,到時候遭罪。”
夏時聞言點點頭,“那等一會兒再吃,每次少吃點,盡量控制著。”
謝承安過了兩秒伸手摸夏時的臉,“媽媽。”
他說,“你別擔心我,我沒事。”
夏時盯著他看了幾秒,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貼上他的臉,“小乖啊,媽媽的小乖。”
謝長宴在旁邊看著,心里也不是滋味,嘆了口氣,繞到床的另一側,坐下來。
老夫人等了會兒開口,“阿宴,你跟我出來一下。”
她操縱著輪椅往外走,剛挪動,床上的謝承安就說話了,“爸爸,你在這里陪著我。”
老夫人一下子停了,回頭看過來。
謝承安沒看她,用沒打針的那只手抓著夏時的手,另一只手在輸液,他不敢動,就轉頭看著謝長宴,“你哪里也不要去。”
謝長宴本來也沒起身,“好,爸爸在這里陪著你,爸爸哪里也不去。”
謝承安嗯一聲,“你和媽媽都在我身邊,我就不怕了。”
老夫人看著謝承安,眼里全是驚訝。
她沒忍住叫他的名字,“安安。”
謝承安閉上眼,沒回應,只擺出要睡覺的樣子。
夏時握緊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母子連心,怎么可能看不出,剛剛老夫人那一嗓門,嚇到了謝承安,也讓他生氣了。
他這是在給自己出氣。
她眼淚都要出來了,閉了閉眼,盡量的調節情緒,害怕影響肚子里的這個。
……
陳晨是上午的時候過來的。
安安的藥水已經打完了,折騰了一番,體力耗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夏時也就回了病房,沒等兩分鐘,陳晨進來。
她拎著果籃,還捧了束鮮花,進門就說,“唉呀,剛跟你打完電話,就看到門診樓那邊有熱鬧,稍微看了一會兒。”
夏時靠坐在床頭,手搭在肚子上,“什么熱鬧?”
陳晨把鮮花擺到一旁,果籃也放好。
她拉了椅子過來坐下,摸了摸她的肚子,才說,“我看到程斌了。”
夏時眨眨眼,陳晨就說,“葉典她老公,你忘了?”
不好意思,確實是忘了,不太重要的人,夏時都沒放心上。
她啊了一聲,“他怎么了?”
陳晨說,“他不是沒進去么,考慮到他家有孩子需要照顧,現在他算是取保狀態,結果孩子他也沒照顧好,剛剛我從大門口進來,正好看到他在門診樓里,就過去瞅了兩眼。”
孩子不舒服,程斌帶他過來看醫生。
似乎是高燒引發的肺炎,已經輸了兩天液,今天是第三天。
估計是孩子發燒反反復復讓程斌沒了耐心,他去門診那邊找醫生,也不知是抱怨還是怎么,跟醫生起了沖突,被保安驅逐出來。
陳晨說,“他受了傷,鼻青臉腫的,還有點一瘸一拐,在門診大廳撒潑打滾。”
她在旁邊看了一會,那孩子被嚇得哇哇哭,程斌看都沒看一眼,最后還是被一旁好心的女士攬過去哄著。
程斌只顧著跟那幾個安保人員叫囂,最后直接躺在地上,說對方打了他。
旁邊的人都看不下去,站出來懟他,說可以作證安保人員沒碰他一根手指頭。
夏時沒怎么當回事,“這樣啊,然后呢?”
“不知道。”陳晨說,“我走的時候他還在那邊鬧,聽說是要報警。”
她搖搖頭,“可憐孩子了。”
這個話題也就提了一嘴,之后帶過去,又聊了些別的。
陳晨日子過得瀟灑,朋友也多了,在醫院待了這么一會兒,手機響了好幾回。
前面的電話她接起,回應很正常。
應該是同事約她,她說有事,抽不出時間,改天再約。
最后一個電話接了,她語氣明顯就變了,帶著小女孩的嬌羞,沒有把話說死,只說暫時脫不開身。
夏時一看就知道什么情況,等她電話掛斷,就說,“我這邊沒事了,你要是有別的事情需要處理,就去忙自己的。”
陳晨趕緊說,“我沒什么事情要處理,不忙。”
夏時看著她,“去約會吧,約會更重要。”
陳晨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唉呀,什么約會,沒有約會。”
夏時笑了,“好好好,不是約會,就是同事之間見個面而已,去吧,我們倆已經打過照面了,我這邊也沒什么事,去赴你同事的約吧。”
陳晨扭扭捏捏,最后還是說了好。
她說等夏時生了孩子再來看她。
夏時沒出門送的,靠在床頭跟她揮了揮手。
陳晨離開,病房也沒安靜多久,半分鐘后,魏洵來了。
他那個大喇叭,人還沒到門口,聲音先傳進來,叫著小嫂子。
夏時趕緊躺下閉上眼。
他推門進來,“哎,小嫂子睡了。”
接著是謝長宴的聲音,“這是煩你,不想搭理你,看不出來?”
他們倆在樓下遇到了陳晨,她剛走,夏時怎么可能睡著。
魏洵砸吧了一下嘴,“這是幾個意思啊?”
他自己找個位置坐下,自顧自的跟謝長宴說,“我替她出氣,她就這么對我?”
他又說,“剛才那男的你看到了吧,我要不是為了小嫂子,我跟他無冤無仇,怎么可能收拾他。”
謝長宴沒說話。
魏洵呵呵,“不過本來想要他一條腿的,他家小崽子把他給救了,想著他還要帶小孩子,放他一馬,就只套了麻袋來一套組合拳,真是便宜他了,敢對我小嫂子下手,我都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