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則開完會，剛從會議室出來，就見兩個警務人員被領著進了謝疏風的辦公室。

他一愣，問走廊里的同事，“什么情況？”

同時搖頭，“不知道，說是過來找肖助理的。”

“肖助理？”謝應則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肖助理，肖青。

是謝疏風的那個助理。

他問，“找肖青干什么？”

這個對方就更回答不上來了。

謝應則手里拿著會議室文件，先回了辦公室。

等文件放下，折身再出去，謝疏風辦公室的門已經打開，他跟著兩個警員一起出來，去了旁邊的辦公室。

肖青的辦公室在那，挨著謝疏風，并不大。

謝應則走過去，對于肖青這個人，他們倆來往不多，他也不是很了解。

謝疏風三個助理，肖青是特助，平時跟他處理外勤的事，公司這邊的事務處理由他另外兩個助理負責。

肖青跟公司里的人接觸的都不太多。

其實說他是助理，不如說他是保鏢來的貼切。

等他過去，肖青已經被警員帶出來了。

不知道之前說了什么，謝疏風和肖青，還有兩個警員表情都是淡淡的，讓人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謝應則開口問，“怎么了？”

謝疏風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兩個警員也沒多說，帶著肖青離開。

謝應則很驚訝，又問謝疏風，“他怎么了？”

原本還以為警察過來又是為了老夫人的案子，結果把肖青帶走了，他不懂，他看不明白。

謝疏風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謝應則跟進去，關上了門后問，“他干什么了？怎么會被警察帶走？跟我們公司有關系嗎？”

“沒關系。”謝疏風終于開了口，“我也不知道因為什么，估計只是有些事情配合調查吧，晚一點我找人問問。”

謝應則皺眉，“他一直跟在你身邊，能干什么違法亂紀的事？”

謝疏風拿過一旁的文件，隨便翻了兩頁，然后說，“行了，你去忙吧，不是什么大事，別影響工作。”

“他哪能影響我工作？”謝應則說，“本來我還以為又是因為奶奶的事過來的。”

一提這個，謝疏風翻文件的動作也停了。

他手機就放在桌上，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后撥了出去。

電話是撥給謝長宴的，接的很快。

謝疏風問，“去醫院了？”

“已經出來了。”謝長宴說，“沒有在里面逗留太久。”

謝疏風又問，“結果呢？”

謝長宴停頓了幾秒才說，“奶奶認罪了。”

這話一出來，后面就是沉默。

其實這個結果并不讓謝疏風意外，就老夫人現在這身體，認不認罪其實沒什么大差別。

她認罪，只是不想給他留麻煩，如果沒猜錯，她應該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想在她走之前，幫他把這件事情處理干凈。

果然謝長宴過了會兒開口，“奶奶說當時是沖動殺人，林光幫忙處理的尸體，那些補償給林光的錢是她私房錢出的。”

至于后來林光兒子的工作，是謝疏風給疏通的關系，這一茬也挺好解釋。

老太太稍微說兩句好話，當兒子的肯定是照做的。

本身謝疏風又是個大孝子，聽她的安排，無可厚非。

這一番認罪下來，定了自己的罪，也把謝疏風摘的干干凈凈。

謝疏風嗯了一聲，“行，我知道了。”

電話掛了。

謝應則上來兩步，“怎么了，發生什么事兒？”

他沒有聽到電話那邊的內容，但是差不多能猜到是跟誰有關。

謝疏風把手機扣在一旁，繼續翻著文件，“警方去了醫院，進了ICU跟你奶奶碰了面，你奶奶認罪了。”

“認罪了？”謝應則說完過了幾秒似乎沒反應過來，又問了一句，“認罪了？”

要說意外，有也沒有，如他之前和夏時所說，他也覺得這件事情跟老夫人脫不了關系。

但是老夫人躺在ICU里認了罪他有點兒沒想到。

就她現在這情況，死咬著不認，其實也沒人能把她如何。

一旦認罪，她自己是沒什么大影響的，但是這個事情一旦公布到社會上，對謝家的影響可不小。

謝疏風面色平淡，“行了，去忙吧，這些事情都跟你沒關系，你把自己的工作處理好比什么都強。”

謝應則看出來了，謝疏風不耐煩了。

所以他沒再說別的，從辦公室退出來。

辦公室的門關上，謝疏風還垂頭看著手里的文件，文件一頁沒翻，將近半分鐘后，他突然一把將文件砸了出去。

硬紙殼的文件夾，砸在地上啪的一聲。

像是打開了一個豁口，謝疏風的情緒一下子就傾瀉了出來。

他噌的站起來，桌子上很多文件，他用力一掃，全都掉在了地上。

旁邊有個玻璃杯，里邊還有溫熱的水，他想也沒想拿起來就砸了。

啪的一聲碎裂，碎片到處都是，里面的水也是，濺在文件上，也濺到他身上。

他一手撐著辦公桌，繃著一張臉，其實跟平時看起來也沒有什么太大差別。

只是那胸腔的起伏，還是能讓人窺探出他情緒上的波動。

多少年了，多少年他都沒這樣過了。

小的時候醫院走一遭，鬼門關逃出來，打那以后他的情緒就像被抑制住了一樣，再難有波動。

他在謝雄眼皮子底下慢慢成長，獨立，有了自己的謀算，每一步都走的很穩。

之后是結婚生子。

唯一能想得起來的，讓他情緒稍微出現那么一點起伏的，這許多年中，應該就只有當初謝承安生病，他難過了。

謝疏風看著地上的狼藉，怒氣并未消散半分。

他抿著唇，過了幾秒，一抬手搭在桌上的電腦顯示器上。

手指扣在顯示屏處，還輕輕敲了兩下。

然后下一秒，他突然用力一掀開，直接將顯示屏砸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那玩意兒哪經得住摔，還因為電線的牽扯又彈了回來，磕到了桌子上。

幾秒鐘后，有人敲門，“謝總。”

沒得到回應，對方又敲了兩下，最后把門推開，“謝總，這里有份……”

“滾。”謝疏風都沒等對方說完，壓著情緒說，“滾出去。”

來的是他處理工作的助理，手里確實拿了份文件。

在他罵那句話之前，對方已經看到了辦公室內的場景，愣在當場。

此時又聽他這么說，趕緊退了出去，把門關上。

幾分鐘后，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

這次是謝應則的聲音響起，“爸。”

謝疏風沒有反應，然后辦公室的門也被推開了。

他沒有趕謝應則走，只是轉身坐到辦公椅上。

謝應則應該是聽說了這邊的情況，所以進門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并沒有多驚訝。

他過了幾秒又退出去，明顯是跟人交代了什么，然后再次進來。

地上文件多，一些沾了水，他撿起來，甩了甩。

旁邊還有碎玻璃，他用腳踢了兩下，反手把文件扔在一旁，也不管了。

不一會兒有員工進來，開始收拾地面。

文件都撿了起來，沾了水的也都攤開放到一旁的沙發上晾著，玻璃碎片被打掃了，那個連著電線拖在地上的顯示器也被拆了下去。

顯示器肯定是不能用了，到采購部那邊申請了新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過來安裝了。

謝應則全程都在辦公室，沒什么表情，只看著大家干活。

只等都收拾完，辦公室恢復成原樣，他輕笑一聲。

也沒有跟謝疏風說話，直接轉身走。

辦公室安靜下來，幾乎落針可聞。

一直到謝疏風的手機響了鈴，他等了會兒才拿過來，然后接了。

那邊聲音壓著，“謝總。”

對方說，“不行啊，我們一個字沒透露，但是查出來了。”

謝疏風嗯一聲，語氣聽著是和從前沒差的，“我知道，我會處理。”

那邊弱弱的說，“其實我覺得，目前最應該思考的是，您得確保肖助理被查了，別牽扯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