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洵弓著身子坐在沙發上,等了等就說,“其實我也能理解她。”
他說,“她知道你爸沒死,應該是你爸聯系她了,私下里指不定說了什么。”
他抬眼看謝長宴,“你爸有多喪心病狂你知道,保證威脅她了,兩個孩子在這兒,我不敢說特別了解她,但她不是沒良心的人,但凡還有別的辦法,她都不可能一走了之。。”
謝長宴已經起身走到了客廳口,看著院子里的人,“我當然明白,我沒怪她。”
他說,“只是有點遺憾。”
之前顧念著父子情,只想讓謝疏風落網,他所作所為,一筆一筆,由法律跟他清算。
但是現在,但是這一刻,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著了魔,就覺得,其實結果也就那樣了,所以無所謂交給誰來處理。
而且他也有點想不通,怎么就讓他逃脫了。
在那種情況下,他怎么就能設這么一計,將自己完全摘了出去。
康珉等了一會兒進來,跟謝長宴說,“周三兒嘴很硬,你父親過世的消息警方告訴他了,但是他一句不交代,只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參與。”
他被發現的時候是在濤子的病房,不是犯罪現場,沒有鐵的證據,所以他現在就鐵了心的耍無賴。
康珉說,“周三兒手里兄弟挺多,他落網,有些四散逃了,有一些還在江城。”
留下的,都是警方沒有確切證據能給定罪的,根本處理不了。
謝長宴轉眼看他,看的康珉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你這是什么眼神,怎么了?”
他又轉頭看魏洵,“你那又是什么眼神兒?”
魏洵把頭轉向一旁,沒說話。
康珉知道魏洵的身份,所以話也不藏著掖著,“高興點兒啊,雖說周三兒手里那些人還不知什么情況,但那都是小嘍啰,大BOSS已經除掉了,小嘍啰還怕什么?”
說完他笑了,“你們怎么還這樣,一個個緊繃著,是不敢相信還是不習慣?”
“沒死。”謝長宴開口,“還活著。”
他說,“你小心著點,指不定他查到你。”
之前所有舉報的信息,從他手里都是轉給了康珉,康珉安排人捅給警方。
謝疏風若是有能耐,也能捋著那些信息找到他。
康珉一愣,跟魏洵差不多的反應,“沒死?誰沒死?你爸?”
他眨眨眼,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哪兒得的消息?”
這幾天他可是一直關注著青城的動靜,他說,“你去了那邊,遺體不是已經確認了嗎?”
謝長宴也不知道怎么解釋,他現在自己還沒捋明白。
他搖搖頭,轉身上樓,“幫我看一下孩子,我上去打兩個電話。”
等他離開,康珉過來坐到魏洵旁邊,“誰沒死啊?謝疏風?不能吧?”
他皺眉,想了想又說,“怎么可能?”
魏洵一看他這樣,覺得心里舒服多了,他也不相信,看來謝疏風能逃脫,并非是他們能力不行,是他真的太老奸巨猾了。
他說,“不知道,誰知道怎么回事,我現在也懵的。”
他朝樓上示意,“那家伙也是懵的。”
但是夏時應該不會騙他們,他又說,“等等看吧,謝長宴牛逼,他應該能查出來。”
……
謝長宴先把電話打給了謝應則,他正好在警局,剛去看了謝疏風的遺體。
燒得面目全非,也看不出什么。
謝應則情緒不太好,遺體因為燒焦,脫水碳化,成了小小的一坨,跟真人時候完全不一樣。
他說謝疏風意氣風發了一輩子,最后落得這樣的結局,即便他作惡多端,作為親生兒子,也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謝長宴沒告訴他謝疏風沒死,問他警方那邊的進展如何。
謝應則說在青城抓到的那些馬仔都是嘴硬的家伙,一問三不知,什么都不認。
應該是事先商量好了,即便他們是不同的時間落網,但是審問下來的說辭幾乎都一樣,甚至互相包庇。
警方的證據雖充分,可也不能將所有人都直接按死的,有些人逃脫不了制裁,但有些人就不一樣。
在缺失證據的情況下,有的人是能全身而退的。
謝應則有些感慨,“他們對咱爸是真忠心。”
他都不知道謝疏風是怎么培養的這些人,就比如那個司機。
警方后來反復偵查事發階段的監控,發現謝疏風的那輛車是直直撞上匝道口匯入車輛的,沒有瞬間的減速和猛打方向盤的動作。
那司機是老手,既然能左突右沖的逃到高速上,甚至還別的油罐車和大貨車險些出了事兒,阻擋住后方追來的車輛,事故有可能躲不過去,但不可能一點防范動作都沒有。
所以警方猜測,他應該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又不想落入警方手中,干脆自殺也拉個墊背的。
車禍是故意的。
那司機到最后一刻都在謝疏風身旁,死士一般,跟謝疏風共赴生死,忠心可鑒。
謝長宴問,“警方那邊已經確認遺體是咱爸的了?”
通報出來說他已經認領了遺體,其實沒有,自始至終他也沒有很確定的承認那個就是謝疏風。
謝應則說,“確認了,高警官說已經上報了,已經確認咱爸死亡。”
應該也是感覺出了不對勁,他問謝長宴,“怎么了?”
謝長宴緩了口氣,“沒事兒,我就是問問。”
停頓了幾秒,他說,“ DNA比對沒有特別確切,警方那邊不懷疑嗎?”
謝應則說,“警方調查了我們家,我們家確實沒有別的血緣親人了,所以那個人除了是咱爸,真沒別的可能了。”
是啊,謝長宴也這么想,所以就更想不明白謝疏風是如何逃脫的。
難不成是他自己斷了一只手,把手骨留下了?
可他又覺得不可能,謝疏風這人,他既然給自己留后路,肯定就會留得更周全一點,斷手求生,不像是他能做得出來的。
沒別的說的了,謝長宴也就把電話掛了。
他轉身到旁邊坐下,衣柜還開著,里邊是夏時的行李箱。
盯著看了一會兒,他給夏時發信息,問她在哪,方不方便接電話。
怕對方不搭理自己,他還又發了第二條,說她不回答,自己也能找到她。
不到半分鐘,夏時的電話打了過來,謝長宴趕緊接了,“夏夏。”
夏時聲音很溫和,“你到家了?”
她問,“孩子怎么樣?”
“挺好的,什么事都沒有。”謝長宴反問,“你現在在哪?”
夏時說,“跟許沅一起,在外邊吃飯。”
她說,“我這邊也都好,只是暫時不能回去。”
謝疏風不讓她告訴謝長宴他還活著,讓她離開謝長宴。
她把這些全跟謝長宴說了。
為什么不告訴,憑什么大家在明,他就要在暗,他也得滾出來。
謝長宴沒說話。
夏時等了等就問,“怎么了,你那邊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沒有。”謝長宴說,“我以為你真要跟我劃清界限,真的要離開。”
夏時笑了,“之前是做了這個打算的,因為我不知道你爸鬧出了這么多事情嘛,我不太想讓你們倆父子因為我反目,我承擔不了那么大的責任。”
但是這幾天盯著新聞看,謝長宴不跟他反目,他也沒什么好下場,這就跟她沒關系了。
她說,“我本來是想做做樣子,,那個時候怕你不放我走,沒敢跟你說,剛剛接到你的信息,以為你爸沒了,還挺高興的,結果他轉頭就給我打了電話,白高興了。”
謝長宴沒說話。
夏時說,“現在我出來了,自然就什么都告訴你了,免得你擔心,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但他應該挺生氣,所以我暫時先不回去,如果能安撫得了他最好,不能的話……”
她停頓了一下,“應該能。”
說完她自己都沒忍住笑。
謝疏風是有能耐把她如何的,但是她猜測這個時候他不會太激進。
他的處境不好,江城這邊的勢力被拔出不少,不想雪上加霜,最靠譜的做法是先維穩。
謝長宴說,“你信我嗎?”
“我信你啊。”夏時說,“所以你要快一點哦,看不到小孩子我很難受的。”
謝長宴說,“其實你……”
夏時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讓我回去,你安保再做的嚴一些,我和兩個小孩子不會出事,但是每天這樣提心吊膽不是個事兒,不如就這樣,他戒備心放下來,你也能放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