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洵和程妍在走廊還沒站一會兒,程銘來了。
看到這倆人在外邊,他有點意外,“怎么沒進去。”
程妍朝病房里示意,“有醫生在里面,跟爸媽在談事情。”
程銘以為是本院的醫生商討出了治療方案,趕緊往病房里走,“那你們出來干什么,怎么不在旁邊聽一聽?”
“我們聽過了。”魏洵說,“你進吧。”
等程銘進去,他又開口,“他們估計一時半會兒聊不完,要不要下去走走?”
程妍想了想,“也好。”
倆人過去上了電梯, 電梯里暫時沒別人。
魏洵問,“鄒家那個還在醫院?”
“出院了。”程妍說,“昨晚出的院。”
她特意找人問了一下對方出院的時間,就在鄒鵬來糾纏自己之后。
估計那家伙是來給他爸辦出院手續的,順便才來找的她。
魏洵點頭,“這樣。”
電梯下行,每一層都要停一停,有人陸陸續續的上來。
魏洵和程妍往后退。
一開始人不算特別多,魏洵手插兜,側身對著程妍,聊著老先生的治療方案。
昨天趙醫生已經給他講過,他大致的說給程妍聽。
后面連著下了幾層樓,電梯里人越來越多,就開始擁擠。
魏洵拉了拉程妍的手臂,讓她站在角落,他抬手撐在電梯壁上,護著她。
等著又下了一層樓,電梯停下,再次有人進來,旁邊的人一下子擠過來。
還有人哎哎,“別擠別擠,踩我腳了。”
魏洵轉頭看過去,愣了一下。
怪不得擠成這樣,這次進電梯的是夏令,她坐著輪椅,占空間。
護工也挺不好意思,一個勁兒的跟大家說抱歉。
輪椅沒辦法在電梯里轉身,推進來就停了。
魏洵猶豫幾秒,身子一轉,順勢擋住程妍。
程妍站在角落,一愣,原本魏洵用手臂幫她撐出一塊空間,就弄得她挺不好意思。
他長得高大,手臂一撐,似乎將她整個人環住。
如今更是,他立在她面前,留給她的空間不大,她稍微往前湊一下就能進他懷里。
魏洵也知她不自在,先一步開口,“抱歉。”
程妍垂著視線不敢看他,聲音都弱了,“沒事。”
魏洵身后站著兩個男人,他不擋過來,那倆男的就得擠過來。
電梯慢慢下行,最后在一樓停下,有人嫌擠,先一步出去。
夏令那護工拉著輪椅沒馬上有動作,怕跟別人碰撞。
等人少了,魏洵讓開,程妍一抬眼,正好跟夏令的視線碰上。
夏令狀態與上一次見面相比沒好到哪兒去,瘦瘦的垮垮的。
她面無表情的盯著程妍。
程妍對她印象不好,見狀也沉下了臉。
等旁邊人走的差不多,護工推著夏令的輪椅出去。
程妍跟魏洵走在最后。
她壓著聲音,“她還在坐輪椅,看樣子傷的挺重。”
“是吧。”魏洵說,“可能是。”
他不是很了解,到目前為止,他連夏令的傷情報告都沒看過。
不關心,不在意。
出了住院部,倆人也是朝著草坪那邊走。
今天陽光還行,不烈,曬下來暖暖的。
魏洵繼續剛剛電梯里沒談完的話,說起程老先生的治療方向。
他問,“如果是本地治療,我跟趙醫生談了一下,需要他和這邊的醫生碰個面,商談一下,看看他們制定出的治療方案這邊能不能接下來,但是我們更建議去方城。”
他說,“直接由趙醫生負責后續的所有治療情況,我覺得這樣更穩妥。”
程妍點頭,“如果可以,最優選擇自然是跟著趙醫生過去。”
她說,“其實我家里這邊也沒有太多顧慮,公司那邊有我哥,我媽和我都可以跟著我爸過去照顧他,人員是安排的開的。”
魏洵轉頭看她,笑了,“那我也可以過去,本來我之前就想回方城,你們要是去,我也直接回去。”
程妍表情一頓,抿著唇沒說話。
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懊惱,魏洵這話似是帶著含義,又似是隨便一說。
她搞不明白,就別別扭扭。
護工推著夏令有點慢,沒一會兒就落了后。
夏令看著前面的兩個人,沒忍住說,“不去曬太陽了,推我去別的地方轉轉吧。”
魏洵和程妍走到草坪那邊,找了位置坐下。
程妍靠著椅背,突然來了興致,“那個趙醫生愿意為了你這么跑一趟,你們倆交情很深啊。”
“還好。”魏洵說,“我幫過他。”
這個話題提起來,不免就會讓他有些尷尬。
畢竟他當初幫趙醫生,做法不太光明磊落。
趙醫生有個女兒,上小學,被同班同學孤立、霸凌。
小姑娘回家也不敢跟家里人說,只能自己受著。
有一天她又被堵在巷子里,被小團體逼著交出零花錢。
錢都搜刮干凈后,又被逼下跪。
正好他那時跟兄弟們吃完飯,飯店就在巷子里,出來一轉彎就碰上了。
魏洵這人平時不愛管閑事,可那天一看小姑娘被一群人圍著,按著肩膀讓她跪下,眼淚噼里啪啦的掉,卻不敢哭出聲的模樣,一下子有點恍惚。
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很多相似的情景。
孤兒院里就是小霸王的天下,很多膽子小年齡小的孩子都被這樣欺負過。
老師不作為,沒有伸張的渠道,大家就只能咬牙忍著。
所以那天他上前了,呵斥了幾個霸凌的小孩。
那些小孩明顯被家里寵的不行,雖說怕他,但嘴上也不服軟,甚至被他趕走的時候還回頭指著小姑娘說,讓她明天準備好錢,不給錢有她好看。
魏洵將小姑娘送回了家,當時是趙醫生老婆開的門,見到門口站個黃毛,襯衫上面幾個扣子全沒系,露著鎖骨,脖子上大金鏈子。
對方被嚇得一個哆嗦,第一反應就是把小姑娘拉過去護在身后,問他是誰,怎么會和自己女兒在一起。
還沒等魏洵說話,小姑娘哇的一聲就哭了。
魏洵說,“之后趙醫生回來,問清了事情的始末。”
據說第二天趙醫生就找去了學校,由老師牽線,與對方家長談了一次。
那幾個家長態度一般般,口頭上答應會管好自己孩子。
可接下來小姑娘依舊是被欺負,甚至有幾次回家,臉上還有明顯的巴掌印。
程妍皺了眉,“之后呢?”
魏洵說,“之后趙醫生又聯系了對方家長幾次,結果那幾家的家長拒絕見面,最后連電話都不接了。”
趙醫生還報過警,只是這些孩子年齡太小,警方也實在不好管教。
魏洵轉頭看著她,“然后我出手了。”
他很坦蕩,“有時候暴力解決的效果更好。”
先收拾的是那幾個孩子的家長,下班路上麻袋一套,一頓胖揍。
下手不重,方便過幾天再來一遍。
至于那幾個孩子也沒放過,雇了幾個高年級的同學,每天放學堵他們一堵,嚇他們一下。
都是些欺軟怕硬的家伙,幾天就老實了。
魏洵說,“那時候小姑娘已經出現了心理問題,趙醫生聯系了醫院的心理醫生,準備給她做心理疏導。”
說到這里他笑了,“結果沒用上。”
那幾個霸凌者的家長拎著禮品登門致歉,還把自家小孩也帶上了。
當著趙醫生和他女兒的面對著孩子又打又踹。
場面魏洵是沒看到的,后來趙醫生致謝時說那畫面有點滑稽,因為那幾個家長也是鼻青臉腫,自己家孩子也打得不像樣。
他跟魏洵說,“我沒攔著,我依舊不解氣。”
當然不解氣,就像魏洵后來去看了他那個孤兒院的老師。
老師因為染了病,每一日都活得生不如死。
可他依舊不解氣。
他得了報應,可這并不能減輕他對別人實施過的傷害。
魏洵說,“小姑娘沒用看心理醫生,回到學校,那些小孩子看見她就畏畏縮縮,恨不得繞道走,一段時間后,她狀態就好了。”
說完他看向程妍,“我那個時候很不擇手段的。”
程妍說,“挺好的。”
她說,“有的時候,極端手段才能阻止惡的繼續。”
她微微仰頭,瞇著眼讓陽光照上來,“我們上學的時候環境也沒那么好。”
有錢人家的孩子湊在一起,心思更多。
她沒被霸凌過,但也同樣見過別人被霸凌。
以暴制暴,有時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