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風景飛速往身后倒退。
車內(nèi)則亂哄哄的,讓人的腦子都要炸開了。
蘇糖跟梅朵吃了點東西就閉目養(yǎng)神。
“小糖,也不知道你阿爸回去看到家已經(jīng)被賣了,會怎樣?!?/p>
“阿媽,你還記掛著阿爸嗎?”
“呸,他都這樣對我了,我要再惦記他,就是賤骨頭了?!?/p>
梅朵伸手撫摸著蘇糖的頭發(fā),像是在訴說自已過去,又像是警示蘇糖。
“小糖,當年我愛上了你阿爸,覺得只要相愛就能抵過萬難,哪怕他好吃懶做,酗酒沒出息我也認了,可他現(xiàn)在不要我了,那我得恩就報完了,跟他就沒情分了?!?/p>
古老的經(jīng)文里曾經(jīng)說過,這輩子愛上一個人是因為上輩子的虧欠,兩人離婚的那一刻,也就恩斷義絕了。
蘇糖知道阿媽敢愛敢恨,嫉惡如仇的性子,但她又怕阿媽會因為旁人的恩情又忽略自已的感受。
“阿媽,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再婚的話,我希望你能遵從自已的本心,而不是被別人以恩相挾?!?/p>
“傻小糖,阿媽都一把年紀了,怎么可能再婚,以后我就守著你跟阿依過日子?!?/p>
蘇糖記得上輩子阿媽不僅再婚了,還把蘇酥許給了繼父的兒子。
只是他們好像并不滿意這門婚事,死的死亡的亡失蹤的失蹤,蘇酥后來又另嫁了人家。
這輩子她希望阿媽能遵從自已的本心,而自已也不會像蘇酥一樣接受這門荒唐的婚事。
她雖然骨子里有一半是康巴族人的血,但卻從小在內(nèi)地長大,接受的是內(nèi)地傳統(tǒng)的教育。
對于康巴族人那種舊婚俗選擇尊重,但不會接受。
蘇糖握緊梅朵的手:“阿媽,以后我只有你跟阿依了?!?/p>
梅朵知道女兒這是告訴她,爸爸不要她了,她也不要爸爸了,堅定跟她站在一起。
她頓時眼眶濕潤:“小糖,謝謝你?!?/p>
此時被娘倆念叨的蘇國強正跟小女兒垂頭喪氣的回到城里。
得知爺倆不僅沒拿到工作,還被蘇糖坑了一千塊錢,何美麗氣的要把他們爺倆趕出去。
蘇國強連忙抱住她:“美麗,美麗,你聽我說,雖然實習生那工作干不上了,但我打聽了,醫(yī)院里在招護工,一個月的工資還比實習醫(yī)生多十塊錢哩,明天就讓小酥去上班,到時候發(fā)了工資全給你?!?/p>
何美麗這才消了氣,頓時狠狠的瞪了蘇酥一眼:“死丫頭,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去把你弟弟的鞋刷了!”
蘇酥震驚的看著蘇國強:“阿爸,你知不知道自已在說什么?”
家里雖然窮,但阿媽根本舍不得使喚她,醫(yī)院里的醫(yī)護如果是驢,那醫(yī)院里的護工就是騾子,而且還要給病患擦屎擦尿。
一想到那個畫面,蘇酥就胃里翻涌。
阿爸怎么舍得讓她去的。
何美麗冷笑道:“蘇國強,看來你寶貝女兒不想去,那你們爺倆立馬卷鋪蓋走人!”
蘇國強連鄉(xiāng)下的家都被賣了,根本回不去了。
他抬手狠狠的抽了蘇酥一巴掌:“小賠錢貨,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還敢跟老子頂嘴,你以為自已是來享福的!”
蘇酥的眼淚簌簌直掉,阿爸怎么變成了這樣,后媽依舊拿她做傭人。
算了,忍忍吧,窮生奸計富長良心,或許等他們做生意賺到了錢,就會對她好了。
經(jīng)過將近半個月的顛簸,蘇糖跟梅朵終于熬過了最后一站。
阿媽的故鄉(xiāng)是康巴昌都的邊陲小鎮(zhèn)卡貢,從火車站到卡貢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單靠這雙腿是不行的。
來之前阿媽就給阿依拍了電報,這會兒應該會有人來接應。
其實一進康巴區(qū)蘇糖就已經(jīng)有了高原反應,頓時頭暈目眩,氣短胸悶。
裝在水壺里的靈泉水已經(jīng)喝完了,蘇糖本想用意識潛入空間,再重新灌點靈泉水,卻發(fā)現(xiàn)自已高反厲害,連意識都沒法凝聚。
這邊交通閉塞,山路崎嶇,所以牛馬依舊是重要的交通工具。
阿媽在電報里跟阿依約定,前來接站的人要在馬的脖頸上用紅繩系個銅鈴鐺。
蘇糖軟趴趴的靠在阿媽身上,只聽她驚喜的喊道:“小糖,有人來接我們了?!?/p>
銅鈴的聲響越來越近,蘇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從模糊的縫隙里隱約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內(nèi)搭,腰間系著三色袍子的年輕男子正騎在黑色的駿馬上,神情倨傲的看著她。
蘇糖先是被他的臉驚艷到了,臉型微窄,下巴偏尖,圓潤的桃花眼,骨感的翹鼻,花瓣形薄唇。
本是一張標準的美人臉,但他皮膚黝黑,臉上的雀斑為他平添了一份少年的野性。
他雖然看著清瘦,但鼓起的臂膀,手背上的青筋無不昭示著身上的爆發(fā)力跟力量感。
看到蘇糖的那一刻,他滿臉的嫌棄,駿馬似乎察覺到主人的情緒,也煩躁的來回踱步,男人左耳上的南紅珠子隨之蕩漾,有些過于炫目。
好在男人還算有禮貌,利落的翻身下馬后,跟梅朵打了招呼。
“阿佳(嬸嬸),我叫降央,來替阿依來接你們了。”
“好孩子,麻煩你了,小糖的情況不太好,你馱著她,我?guī)е欣?,咱們一起回家?!?/p>
梅朵又跟他客套的聊了幾句,得知他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比蘇糖大四歲,頓時笑著指向蘇糖:“這是你的諾姆(妹妹)?!?/p>
經(jīng)過連夜的奔波,蘇糖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身上沾染了塵土,看上去灰撲撲的。
降央掩下眼底的嫌棄,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包藥粉。
蘇糖差點被嗆到,頓時噴了他一臉一身的藥粉。
看得出眼前的男人應該很在意身上的新袍子,忍的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
完了,她一來就把人得罪了。
不過剛才得藥粉好像有了效果,她竟然有了力氣。
“降……降央,對不起啊。”
降央沒說話,只是把她抱上馬背的動作有些粗魯。
直接讓她腹部朝下,將身體搭在馬背上。
蘇糖的高反還沒緩過來,沒有力氣坐起來,這樣可以緩解她的高反。
不過蘇糖有些不舒服。
不等她表示抗議,降央已經(jīng)牽動了韁繩,長腿輕夾馬腹,馬兒瞬間疾馳。
蘇糖只覺得地上的草屑、塵土混雜著牛糞、馬糞的味道撲面而來。
看得出這位美人小帥哥對她很不滿意。
經(jīng)過一段路的顛簸,蘇糖覺得自已的胃里翻江倒海的。
這個男人真的很不懂得憐香惜玉。
果然好看的東西最毒。
看到她這副樣子,降央撇了撇嘴:“你們漢族女孩真嬌貴,在我們康巴,不會有任何男人娶一個嬌弱的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