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是清白的,那就沒必要擔心。就讓他們查,家里還能眼看著你被冤枉不管不成?”
“咱有理怕什么,你說是不是啊,老三?”
喬昌東越發(fā)地覺得不妙,現(xiàn)在他倒是希望大哥能像往常一樣罵他個狗血淋頭,也勝過眼下這般的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他嘴唇蠕動了兩下,有種想要坦白的沖動,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這邊已經(jīng)安排好了替死鬼,即使紀委調(diào)查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而且無論是哪個市委領導,都不可能置喬家于不顧,敢對他下死手。
只要查不出什么實質(zhì)證據(jù),他就一定能安然度過這次險關,以后繼續(xù)當他的太平區(qū)長。
至于家里,等過年的時候他回去再說些好話,大哥自然也就消氣了。
喬昌盛等了幾秒鐘,見那邊遲遲沒有動靜,不禁失望至極。
算了算了,就老三這種狗改不了吃S的性子,基本就告別自行車了。
還是爺爺說得對,再縱容下去,以后指不定會給家里惹多少亂子呢!
及時止損吧,反正他們這一輩兒,不差老三這一個!
想到這里,他暗嘆一聲,說了句:“你好自為之吧!”然后就掛斷了電話。
喬昌東拿著手機發(fā)了一會兒呆,心里的不安越來越濃,但他依然抱著僥幸的心理,固執(zhí)地堅持自已的判斷,認為退一萬步來講,即使情況不妙他再找家里求救也來得及。
畢竟是親兄弟,血濃于水,大哥怎么可能不管他。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當天下午,大哥就給市委書記唐毅打了電話。
唐毅原本以為,喬部長的這個電話必然是為喬昌東的事情而來,然而他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在電話里,喬部長語氣異常嚴肅地強調(diào),如果喬昌東涉嫌違法違紀,喬家上下絕不會為了親情而蓄意包庇。
也請江漢市委不要有任何顧忌,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是不是‘正話反說’,唐毅還是能分辨出來的,而喬部長的這個電話,可謂幫他解決了目前最棘手的難題。
說句不客氣的話,沒有了喬家的庇護,喬昌東還算個啥,還美個啥?
就說市紀委收到多少關于喬昌東的舉報信了,要不是顧忌喬家,他早讓廖和平把喬昌東查得底褲都不剩。
當然了,唐書記即使心里有這種想法,也不可能表露出來,他語氣恭敬地回道:“感謝您對我們工作的理解和支持,那下一步,我們打算應慶安市的請求,與慶安市紀委成立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對喬昌東同志進行調(diào)查。”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維護喬昌東同志的正當權益,有什么結果,我會第一時間向您匯報。”
于是,在十一月十一日,慶安市紀委專案組在紀委書記鄭懷新的帶領下抵達江漢。
于是,喬昌東就如前邊所說的那種‘面不改色、波瀾不驚、萬中無一的神人’一般,態(tài)度傲慢地坐在了調(diào)查組的面前。
然后就被慶安市紀委書記鄭懷新給了當頭一棒!
‘喬區(qū)長,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請您務必收下,光華縣那個工程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哎呀,史總你這是做什么?你是文發(fā)介紹來的,大家都是朋友,你這樣不好!’
‘應該的,應該的。這個箱子里是一百萬,還有四個一樣的箱子放在外面的車里,一會兒我就讓人送進來。’
‘史總太客氣了!行吧,既然史總這么有誠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放心,光華縣的項目包在我的身上!’
聽完調(diào)查組播放的對話錄音,喬昌東不禁面色劇變,他怎么也沒想到,史億兵那個濃眉大眼的家伙,竟然這么的卑鄙,偷偷把他們交易的對話錄了音。
鄭懷新暗暗冷笑,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他們又怎么會請示省委,又怎么會理直氣壯地給江漢市發(fā)函,要求過來調(diào)查?
“喬昌東,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好說的?”江漢市紀委書記廖和平神色嚴肅地問道。
他之前說什么來著,天狂有雨,人狂有禍,你看眼下這不就應驗了嗎?
“這,這是偽造的!我沒有收過史億兵的錢!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喬昌東再也不復之前的淡定,神色有些慌亂地狡辯道。
“哦,那你再解釋一下,你怎么知道,這個錄音里的‘史總’叫做‘史億兵’?”
鄭懷新立刻抓住對方的‘破腚’冷笑追問道。
“我……”喬昌東頓時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糟了,這下可能要完,現(xiàn)在怎么辦?
嗯,先不要慌,家里一定會救他出去的!大哥肯定不會不管他的!
光華縣委大院,縣長辦公室。
梁縣長與蘭副書記正就地下管廊一案所暴露出的問題,主要就是‘燈下黑’的問題舉一反三,研究補漏措施。
兩人的話題一直圍繞著‘如何健全和完善紀檢部門內(nèi)部監(jiān)督制度’,對此,梁縣長提出了一個具體建議——“我覺得,可以在紀委內(nèi)部,專門成立一個‘紀檢監(jiān)察干部監(jiān)督室’,用以加強對紀檢監(jiān)察干部的日常監(jiān)督和管理!”
蘭秀宜眼睛不禁一亮,欸?這個建議相當不錯啊!不過她還是照例故意‘杠’上一句——“干部監(jiān)督室監(jiān)督紀檢干部,那么誰又監(jiān)督干部監(jiān)督室呢?”
梁惟石微微一笑回道:“只要是用人,就不可避免地會出現(xiàn)問題,我們能做的,就只是盡可能地去完善和健全制度根一,先從宏觀上防范和解決一般性的問題。”
如果真按對方的邏輯,那就和套娃沒什么區(qū)別了。一個部門監(jiān)督另一個部門,然后又被其它部門監(jiān)督,如此沒完沒了,無窮匱也。
“開個玩笑,我覺得這個辦法是真好,而且一定可行,走,咱們?nèi)フ覘顣浬塘恳幌隆!?/p>
蘭秀宜興沖沖地說道。
梁惟石心想,這個辦法當然不錯,因為按照上輩子的軌跡,這個紀檢監(jiān)督干部監(jiān)督室大約在一四年正式成立。從而開始了一場由上至下的機構調(diào)整和改革。
出門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問道:“喬昌東的事情,家里沒難為你吧?”
蘭秀宜淡淡一笑回道:“沒有。大舅說,清理門戶這種事情,還是由自家人來做最合適,如果讓別人代勞,那家里的面子難免不好看!”
梁惟石立刻就明白了,喬昌盛部長的這句話,十有八九是說給他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