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如同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
朱元璋臉上的笑容凝固。
是啊……
一個被廢掉的太上皇,他是怎么回來的?
他回來之后,又會如何對待這個擁立新君,搶了他皇位的于謙?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朱元璋的腦海中滋生。
而天幕也適時地給出了答案。
【然而,歷史的吊詭之處,就在于此。】
【英雄的凱歌,往往只是另一段悲劇的序章。】
【北京保衛戰后,景泰帝朱祁鈺勵精圖治,重用于謙等賢臣,大明國力迅速恢復,史稱“景泰中興”。】
【然而,好景不長。】
【景泰八年,國泰民安,景泰帝卻因病重,無法理政。】
天幕畫面一轉,出現了另一個時空節點。
【在講述后續之前,我們不得不將時間撥回到那個風雨飄搖的時刻。】
【瓦剌聯軍兵臨城下,京師危在旦夕。】
【曾經不被看好的郕王朱祁鈺,在這個時候,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決定。】
畫面中,城門口。
一位老婦人站在城門之下,望著前面那個身披甲胄的身影。
“鈺兒……”
“快回來,到娘這里來。”
朱祁鈺回過頭,對著母親笑了笑。
“母后……”
“兒臣姓朱。”
“朱家的男人,還有血性,還愿意為國效忠。”
他頓了頓,“我有兒子了。兒臣不怕死。”
話音落下,他揮動馬鞭,頭也不回地策馬而去。
老婦人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淚流滿面,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朱祁鈺膝下無子,在執政后期,他將朱祁鎮的長子朱見深,立為了太子。】
【這也是為什么后來人們說,奪門之變,朱祁鎮奪的是“自已兒子”皇位的原因。】
天幕的旁白,帶著一絲唏噓。
【宣德皇帝朱瞻基臨終之前,曾評價自已的次子:此子懦弱無剛,不堪大用。】
【可當國家危難,生死存亡之際。】
【正是這個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懦弱皇子,喊出了那句——】
【“倘若大明真的要亡,我愿做第一個殉國之人!”】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偏偏,他最爭氣。】
畫面切換,皇宮深處,一場陰謀,正在醞釀。
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夜色中,密謀著什么。
【武清侯石亨、都督張軏、太監曹吉祥等人,為謀擁立之功,趁著景泰帝病重,悍然發動了政變。】
【他們撞開南宮的大門,迎回了已被幽禁多年的太上皇朱祁鎮,助其復辟。】
【史稱——奪門之變。】
看到這里,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復辟之后,這位“大明戰神”,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撫朝臣,不是論功行賞。】
【而是以“謀逆”的罪名,下令逮捕了剛剛從病榻上掙扎起來,準備上朝的兵部尚書,于謙。】
“什么?!”
“謀逆?!”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個為了保衛大明,連自已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會被誣告“謀逆”?
【罪名?】
【意欲,迎立外藩。】
【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當朱祁鎮詢問大學士徐有貞,殺于謙是否有理時,徐有貞只回答了四個字——】
【“不殺,無名。”】
【是的,不殺了于謙,你朱祁鎮的復辟,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叛亂。】
【殺了于謙,你才能名正言順地,坐穩這個你本不該再坐的皇位。】
【最終,這位挽救了整個王朝的蓋世英雄,被他親手保衛的那個皇帝,下令斬殺于京師鬧市。】
畫面定格。
冰冷的法場,于謙身著囚服,昂首而立。
他的臉上沒有后悔,只有愿賭服輸的坦然。
【抄家之時,錦衣衛發現,這位官至兵部尚書,權傾朝野的“救時尚書”,家中竟無半分余財。】
【唯有正堂之上,懸掛著他親手所書的一副明志聯。】
【上聯:碎骨粉身渾不怕。】
【下聯:要留清白在人間。】
【可悲!可嘆!】
話音落下,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許久,天幕的評論區,才徹底爆發。
【草!草!草!我他媽要被氣死了!朱祁鎮這個畜生!他怎么敢的啊?!】
【岳飛死于風波亭,于謙死于奪門后。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英雄,總是不得好死!】
【徐有貞那句“不殺,無名”,真是把文人的無恥和惡毒,展現得淋漓盡致!為了自已的功名利祿,連于謙都敢殺!】
【最可悲的是景泰帝啊!景泰八年,國泰民安,這就是對他最好的評價。
可惜,天不假年!如果他兒子沒夭折,哪里還有朱祁鎮什么事!】
【是啊!景泰帝在位期間,重用于謙,整頓吏治,經濟迅速恢復,結果被這幫小人一攪和,全完了!】
【行吧,沒有木圣的世界,我只想說,簡直就是一部悲劇。于謙這樣難得一遇的忠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是意難平!】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主世界有木公坐鎮,百歲高齡,依舊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將整個帝國的航向,牢牢掌控在自已手中。
而這個世界……唉,一聲嘆息。】
一條條評論,如同尖刀。
洪武十三年,朱元璋看著天幕,久久無言。
多好的臣子啊......
就這么死了。
死在了自已人手里。
死在了咱老朱家的不肖子孫手里!
與此同時,宣德十年,乾清宮。
朱瞻基此刻也想明白了,自已就是那個對照組。
自已就是那個沒有木正居,會出一個曠世昏君的“平行世界”!
一想到自已死后,到了地底下,要面對洪武爺和永樂爺那兩張能吃人的臉,朱瞻基就感覺渾身發冷。
不!
絕不能這樣!
他一世英名,不能就這么被個孽畜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