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林白拉了陳小琴一把,順手將一縷陰炁灌入她體內,抹除了鄭前留下的靈異影響。
隨后他朝四樓走去。
“我沒事……”陳小琴反應過來,開口回應的時候,已經(jīng)聽到四樓響起了一聲殺豬一樣的慘叫。
那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四樓走廊里。
黑紅色的死咒在地面和墻壁上不斷流動,像沸騰的水一樣翻滾,刺耳的哀樂響徹整層樓,像是今天一定要送走一個人才甘心。
死咒最密集的地方,是那座由泥土和瓦片鑄就的神龕。
這東西以自已為餌,暫時吸引了這座殺陣。
神龕上繚繞著不屬于自已的沉沉死氣,不祥和死意在不斷累積,導致泥土和瓦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變舊。
但它非常不一般。
死咒中變得猩紅的字體,是神龕的力量,在反向污染這座大陣。
陰壽碑上,林白的名字早就變成了鄭前,伴隨一陣像人體皮膚被撕裂一樣的變化,鄭前的名字又慢慢變成了另一個,十分模糊,但異常恐怖的名字。
那似乎是一個隱藏在人們內心深處那口井里。
絕對不被允許提及的人名!
是他們曾經(jīng)最嚴重的一次作惡,是他們傷害過最深的一個人,是應該被沉入井底,徹底埋葬的“罪”。
兩股力量爆發(fā),強烈的詛咒氣息在走廊里洶涌,像巨大的浪頭一樣拍打向四方。
這時候如果有普通人走上來。
恐怕一瞬間就會迷失在詛咒海洋里。
林白上來的時候,那個陷入呆滯的司機鬼,早已經(jīng)癱倒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爬到了樓梯口。
可惜,它恰好撞上了林白。
林白這一次,不再猶豫,一把抓住司機鬼,早在心底演練過無數(shù)次的【小鬼奪器術】發(fā)動。
陰炁在對方身上游走,一道道刺青般的紋路,在司機鬼身體表面出現(xiàn)。
到了最后。
它已經(jīng)徹底不成人樣。
渾身上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古怪符文。
司機鬼面色呆滯,一動不動,在這些符文影響下,它從一只鬼,似乎徹底成為了一件器物。
“損器為用,濟身為補,陰靈元奉,走刃見通,葬小鬼而斬靈身,敕天地以奪緣法……”
林白拎著遍布符文的小鬼,口中喃喃有詞,踏入走廊,朝泥土神龕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能激起整層樓詛咒的強烈反應。
他口中的話,細想一下意思,會讓人覺得有些邪性。
配合他此刻異常古怪,有著特殊抑揚頓挫的語調,更是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激烈的詛咒交鋒,都仿佛停頓了一下。
神龕似乎察覺到了危機,周圍那刺耳的哀樂聲中,夾雜進了一個女人輕聲的啼哭。
那哭聲哀怨婉轉,令人心生憐憫。
可當聽得久了,哭聲就愈發(fā)詭異,讓人心口發(fā)悶,頭腦發(fā)昏,仿佛在聽到哭聲的同一時間,就有一個女人早已經(jīng)站在了自已身后!
女人穿著一雙精巧至極的紅色繡花鞋,踩著三寸金蓮,頭戴鳳冠霞帔,身披綾羅紅裳,身姿窈窈,步伐款款,像是步入洞房的新娘子,正面帶嬌羞的望向新郎官。
林白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因為他真的感覺到,背后有一個人。
而且神龕中的繡花鞋,不知何時,突然消失了。
低頭一看,順著兩腿間的縫隙,他看到了一雙精巧的繡花鞋,鞋尖抵著自已的后腳跟。
如果身后真有一個人的話。
她可能已經(jīng)完全貼到了自已背上。
可如果是這種動作。
她又該怎么注視著自已的后背?
難道這個新娘子,上半身和下半身被人砍成了兩截。
因此才能,用腳緊貼著自已的同時,身體還能在遠處,緊盯著自已。
一邊緊挨著自已。
一邊還要目不轉睛的死死盯著自已。
真是一個黏人的老婆啊。
林白一個只有過短暫戀愛經(jīng)歷的情場初哥,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令人窒息的愛。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繼續(xù)念叨著古怪咒文,很快來到了泥土神龕面前。
而神龕也愈發(fā)急切。
竟然不再抵擋死咒,而是爆發(fā)出一股異常危險的氣息。
“郎君為何不敢看我?”
耳邊傳來刺骨的寒意,新娘貼了上來,對著林白發(fā)出一聲幽幽的抱怨。
林白的腦袋就跟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一樣。
他這一瞬間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因為哪怕是踏入了煉氣四層,在如今開始拼命的神龕面前, 他似乎依舊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林白的表情一點點變得愧疚、惶恐、悔恨。
他似乎真的將自已帶入了新郎官的角色。
可就在最后一刻,他的右眼驟然化為漆黑,鬼神瞳睜開,陰冷的氣息開始在林白身上彌漫。
隨后他也不轉身,另一只手上的什么東西,直接朝背后刺去。
血肉被貫透的聲音響起。
萬魂幡進入了鬼新娘的身體。
對方的注視突然變得憤怒至極。
由于是背對著出手,林白不好使力,轉過頭才發(fā)現(xiàn),這一下是插在了對方大腿根的位置,有些不雅。
不過現(xiàn)在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神龕比他想象的還要敏銳。
在察覺到,他要用出【小鬼奪器術】的時候,直接拼盡全力出手了。
這一刻,光是看身前那道通體血紅的人影一眼,林白就感覺有些心神不安,似乎隨時可能沉浸入她的靈異幻象。
他的面前,是一個女人。
形象和他之前背對對方的時候,想象的差不多,只不過那張臉,比林白傾盡全力想象出來的,還要美。
不是徐珊珊那種小家碧玉,也不是李鯉那種冰山美人,更不是姜小魚這種超絕小孩外貌。
端莊,腹蘊詩書,氣質高雅,出自大戶人家。
這是林白腦子里,第一時間冒出來的形容詞。
鬼新娘給他的感覺,從生下來應該就沒吃過苦,自小就得有五六個嬤嬤,七八個丫鬟好生服侍著。
再仔細一看。
她還有一雙桃花眼,看人總是深情款款。
哪怕是此刻慘白的面容,也依舊有一種,一顰一笑,令人終生難忘的特殊韻味。
她低頭看了一眼插進自已身體的鐵釬。
又抬起頭,嬌憐的望向林白,眉頭輕簇,神色幽怨。
“夫君,你好狠的心吶~”
凄切溫柔的聲音,卻仿佛一條毒蛇,鉆入了林白的心底,順著他的骨髓一點點爬遍全身。
這絕對是他迄今為止。
遇到過最恐怖的鬼。
它的靈異已經(jīng)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程度,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一句簡單的話,卻讓林白渾身溫度都被抽空,像是成了一具尸體。
不過好在。
萬魂幡已經(jīng)插在了對方身上。
林白這一次,沒有像對待鄭前一樣,反復拉扯刷取鬼炁。
他面無表情的,爆發(fā)了幽祖殘留的,最后一絲力量。
新娘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失去了靈動,像是化作了一具雕塑。
林白還不放心,彎腰湊到新娘腳上,猛吸一口,史詩級過肺,卻發(fā)現(xiàn)沒有一絲一毫的鬼炁。
看來它已經(jīng)和笑臉醫(yī)生一樣,成為一具空殼了。
這就是萬魂幡的恐怖。
根本不和你講道理,只要插進去了,直接就會奪走你的所有!
另外之所以聞腳,不是林白有特殊嗜好。
而是那雙繡花鞋此刻就穿在新娘子腳上。
這東西才是神龕中靈異的源頭,如果連它上面都沒有鬼炁了,說明對方是真“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