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很老、很舊,由于是老人居住,到處都堆滿了雜物,還有他們撿來的廢紙殼板。
看著眼前凌亂的環境,吳用沒有絲毫嫌棄。
在這里,他還能依稀找到一些,自已小時候生活過的痕跡。
木質櫥柜門上,用小刀刻下的很丑的豬頭圖案。
墻角大片模糊的彩筆痕跡,隱約能看出,是一片草地,和一個大紅色的太陽。
玩壞的人偶玩具,沒有了腦袋,依舊被爺爺奶奶,像個寶一樣,放置在酒柜最上一層。
……
這里曾留下過,吳用最美好的回憶。
他拖著一個很大的搬家口袋,按照父母的囑咐,把一些能換錢的東西,全部放進去。
這些東西最后是要拿去二手市場賣的。
父母并沒有要保留爺爺奶奶遺物的意思。
奶奶由于怕冷,經常要戴的帽子,爺爺最喜歡的水煙桿,二老夏天用來給他拍打過蚊蟲的蓑葉扇……
吳用把一些賣不了錢的東西,也放了進去。
他每看到一件東西,腦子里都會浮現出一段記憶,甚至恍如二老就在自已面前。
推開臥室門。
看著那張自已小時候還躺過的大床,這種感覺,更為濃烈了。
臥室里沒有開燈。
借著客廳昏暗的鎢絲燈光。
吳用恍惚間,看到了兩個老人正躺在床上,慈祥的望著自已。
“爺……”嘴里下意識開口。
可只喊出一個字。
吳用就停了下來。
這一瞬間,他渾身像是過電了一樣,一陣酥麻。
眼珠子死死瞪大,表情逐漸變得夸張。
因為他發現,剛才并非自已的錯覺和臆想。
床上真的躺著兩個人!
白慘慘的臉上,涂抹著夸張的腮紅,慈祥的表情,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哐當”
腳下忍不住的后退,拎著的口袋里,雜物墜落一地。
吳用有一種拔腿就跑的沖動,可最后又發現,自已腿已經軟了。
“不對,那好像是……兩個紙人?”
看了這么久,他終于發現了問題。
床上的兩個人一動不動,樣子也和真人有著細微的區別。
畢竟是自已從小生活過的地方,吳用壯著膽子,先是打開手電筒,然后再走進去,打開了房間的燈。
暗沉的黃色燈光映照下。
他終于確認了,這就是兩個紙人,可開了燈,紙人看上去反而更詭異了。
吳用不敢上前。
他站在遠處確認了一下,發現紙人的神態動作,和爺爺奶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這好像是照著他們,扎出來的。
可問題是。
二老扎兩個紙人,擺在床上干什么?
父母和自已的叔叔阿姨們,來給老人收殮尸體,以及后面辦葬禮的時候,怎么沒有發現它們,并且處理掉?
這件事透著一絲詭異。
吳用暫時不敢繼續收東西了。
他想打電話問一問,結果沒有打通,自已爹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加夜班。
老媽帶著剛剛兩歲的弟弟,可能也沒注意到自已的電話。
他又努力了幾次,還是沒有人接。
吳用只能放棄。
他看著床上的紙人,開始回想爺爺奶奶去世的一些細節。
兩老據說是死于突發心臟病。
他們雖然帶了三個兒女,但關鍵時刻,沒有一個在身邊。
兩個老人恰好同一時間犯病,沒有人能去拿藥,最后不幸去世。
那時候,吳用剛剛經歷了醫院停尸間女鬼的事,每天都縮在自已房間中,不敢出去。
連葬禮都沒有參加。
這個時候回想起來,二老的死,其實有點蹊蹺。
因為他只記得,自已爺爺有心臟病。
即便奶奶也有病,兩個老人,怎么會恰好在同一時間點犯病,導致沒能幫助到對方,這未免巧合得有點過分了。
除非。
他們看到了什么!
這個想法一出現的時候,吳用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錯覺。
他感覺床上躺著的兩個紙人,似乎在同一時間,望向了自已。
“它們的頭,剛剛是朝著門口方向的嗎?”
他記不太清楚了,只能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離紙人遠一點。
“對了,剛才我上來的時候,看到家家戶戶,門口都擺著一個鐵盆,最近恰好是有福叔的回魂夜嗎?”
眼前的紙人,讓吳用想起了一件事。
在大概二十年前,福民公交公司,遇到過一次困難。
那就是新建立的444號線路,司機總是出事,不是摔斷腿,就是磕破頭皮,導致最后,沒有司機愿意跑這條線了。
公司有人提議,廢棄這條線路,反正那里也很偏僻,一直是負收益。
可負責人一直堅持。
甚至還強制要求,必須要有一名司機,去開444路的夜班線路,人選抽簽決定,每月輪換,誰要是不滿意,就按照辭退處理。
大家也只能同意。
后來維持了兩年。
所有司機才發現了問題。
每個月去開444路的同事,總會變得倒霉。
而且這種倒霉,伴隨開車次數越多,似乎越來越劇烈。
一開始只是摔跤、掉錢、遇到騙子。
后來竟然發展成了,家里老人生病,剛出生的小孩發高燒,甚至最嚴重的一次,有個司機老婆都快要生了,恰好抽到了他。
他去開車當晚,老婆就流產了。
大家私下說什么的都有,都不愿意再開這趟線路了。
可是負責人還是一直堅持。
大家問他為什么,他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直到有一次,一個被抽中的司機,因為害怕,連夜帶著全家人,回了老家。
公司負責人來到職工小區,說當晚必須要有一個人去頂班。
這一次,他終于透露了一點東西,說如果沒有人去開這趟車,所有開過444路的司機,都會家破人亡。
他這么一說,所有人就更害怕了。
即便負責人說重新抽簽,也沒有人同意。
司機的家人也拉著他們,不想自已的丈夫、兒子、父親,去趟這趟渾水。
眼見夜幕降臨,負責人急得跳腳,說要是沒人去,大家就一起死。
有人讓負責人頂上。
他以自已沒有A照為由推脫。
在吳用的印象中,最后關頭,是一個叫金有福的外地司機,主動站了出來,選擇了去開當晚的那班車。
而他也死在了那一晚。
當天晚上會死人,這一點大家其實都早有預料了。
不然前一個抽到簽的司機,也不會什么都不管,舉家搬走。
大家也不會如此抗拒。
444路司機遭遇的倒霉事,每一次,都在明顯的加劇。
而上一個司機,在回家的當天凌晨,一腳踩空,滾下樓梯,摔成了植物人。
這一次如果更嚴重。
那也只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