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小姐在腦海中回憶了片刻，組織語言，保持流暢清晰的思路講述道：
“我出事的時間在五號左右，大概就是血色降臨的第一個不夜之夜。”
“那天晚上，依稀記得步行街非常活躍。”
“但我很早就回到了店鋪里，一直都呆在木偶工廠，記得沒出去過。”
“那時候，我剛晉級至二轉【木偶大師】，嘗試過職業轉職后，特性進階的強大之處，變得很興奮，幾乎全神貫注地投入于木偶的研究之中。”
“木偶工廠位于步行街老城區后面的那片街區，周邊大部分店鋪都是鐵皮大門、裝修風格簡單粗暴的批發倉庫，很少有玩家在那附近來往。”
“在我的木偶工廠內，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對成功對我發動攻擊的。”
“那里有我的規則。”
此言一出，陳業感到略微驚訝，看向木偶小姐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原本以為自己應該是最早一批在步行街擁有地產的玩家。
但事實證明，有時候運氣比努力重要很多。
有的玩家開局就已經自帶地產了。
然而，想到那位花少，陳業突然覺得木偶小姐的運氣，對比真正的歐皇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陳業聽到這里，忽然出言打住，疑惑地問道：
“既然你位于自己的店鋪，受到地契規則的保護，那應該很難受到襲擊才對，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結合木偶小姐所說的內容……
出事時間，四月五號，不夜之夜。
地點位于人偶工廠，屬于木偶小姐自己的地產。
突然受到襲擊而失去控制……
這令人有些難以置信。
畢竟，地產的規則對店鋪主人的保護力度是很大的。
地契普遍會有保護類的規則。
如果是原住民，大部分也會因為“趨利避害”的規則，不會在目標的地盤動手。
但若是玩家……
要在降臨第五天做到這點，要求簡直不是一般的高！
木偶小姐想了想，道：“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是玩家。”
“為了多賺取店鋪的收益，我曾經在論壇上，放出過店鋪所在的位置。”
“或許是一些擁有精神控制類型的客戶，假裝正常的客人，參觀人偶工廠，突然對我發動精神控制的特性手段。”
“木偶工廠的規則是不能發動襲擊，如果違背規則，將會受到木偶的圍攻。”
“理論上來說，精神攻擊類的技能如果在極短的時間內，成功將我控制，再命令工廠的人偶停止行動，也是可以實現的。”
陳業目光瞇了瞇：
“也就是說……襲擊你的東西，比較有可能是玩家？”
木偶小姐仔細思考了一陣子，隨后點了一下頭：
“雖然不能肯定，但我記憶最后的時刻，直覺感受到的威脅更像是來自于玩家，而并不是原住民……一切發生太迅速了，好像突然間就失去了對自我意識的控制，整個過程像是早有預謀。”
陳業微微頷首，他認為木偶小姐的判斷并非完全沒有道理。
原住民的行動非常恪守扮演規則。
如果是以規則碰撞的形式，那勢必會引起較大的動靜。
但根據木偶小姐的表述，記憶前她正在集中精力，忙活著改造木偶的事情，對周遭發生的事情記得并不是特別清楚。
專注做事的情況下，往往很容易忽略身邊的變化。
但如果是原住民闖入店鋪，以規則進行碰撞，必然會鬧出很大的動靜。
木偶小姐不太可能完全對此沒有印象。
那么……
這場襲擊極有可能是蓄謀已久的。
潛藏于暗中的敵人，在完全了解木偶工廠的運作機制下，制造出針對性的手段，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奇襲，極快地控制了木偶小姐，再命令工廠的木偶解除警戒狀態。
能夠做到這一點，不太可能是原住民，更加像是有計劃的玩家！
事情再次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在藍山咖啡廳的時候，用【亡者之音】從諾森德的尸體口中，得知那位幕后黑手明明是馮.盧修斯，身份為烈陽教會百年前早該死去的主教，一個實力強大而神秘的原住民。
但控制木偶小姐的襲擊者，身份更加接近于玩家。
那幕后黑手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到底是原住民還是玩家？
氣氛再次變得沉重了起來。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木偶小姐再次面帶歉意道。
“你不需要跟我們道歉，這是暗中出現的敵人，而你只是一個受害者。”陳業平靜道，“相反，你能提供這么多的情報，恰恰更加擁有價值。”
木偶小姐原本渙散黯淡的瞳孔中，突然像是有了幾分光彩。
晨曦不由會心一笑，目光柔和地看向木偶小姐：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繼續在教堂里多呆一段時間。”
“這幾天，你應該也知道了，那片步行街已經淪為了污染樂園，到處都充斥著危險，哪怕能順利回到你的人偶工廠，但附近也很不安全。”
“不如就暫時呆在教堂里，看看什么時候那里的污染解除了再回去。”
木偶小姐沉默了片刻，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
陳業突然感受到靈性再次傳來窺探的目光。
這一次，他能感受到暗中的目光，帶著不懷好意的意味。
然而，跟紅衣祭祀投來的純粹惡念不同，似乎是有什么陰謀在暗中產生。
“不是那位主教？”
陳業感受到這道視線，是來自于另外一個不同的存在。
目光中，夾雜的情感更為復雜，但都不懷好意。
這種感覺非但針對陳業，還包括身邊的晨曦和木偶小姐。
面對這份不同的威脅感……
陳業不動聲色，忽然看向窗外，帶著關切的神色道：
“外面的風有點冷，對身體可能不好，我去關一下。”
將窗戶拉上的那一刻，陳業通過光環鎖定暗中窺視者的具體方位，借助反射于玻璃的光影，看清了那道人影！
那是一位莫約二十五歲的男性，身穿著黑色禮服，舉止優雅。以客卿的身份來到禮堂，進行禮拜，一邊跟神父對話，一邊用余光偷偷瞥向公共休息室的房間。
“玩家？”
陳業目光一動，通過對方的神態、舉動，立刻看出跟原住民不一樣的地方。
跟遵循扮演守則、較為死板的原住民比起來，玩家的特征實在太好辨認了。
如果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沒有足夠的演技，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
陳業眼神微微一瞇，頓時意識到了什么：
“諾森德純粹是個炮灰。”
“這樣的炮灰，不止一個，有可能還存在著很多。”
“除了那位身份暫時尚未確定的幕后黑手，還不知道有多少暗中潛伏著玩家，為真正的幕后者服務。”
“敵人的數量比想象中要更多……”
而且，以這道目光傳達的意念，對方甚至還有在教堂動手的意思！
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敢在教堂內部動手，沒幾把刷子，那絕對不敢這么做！
陳業暗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晨曦。
“叮！”
突然間，晨曦口袋中，傳來了血色手機的提示音。
她連忙拿出來一看，目光頓時為之一動。
發送這條信息過來的玩家，竟然是身邊的陳業？
【陳業：待會我有一個計劃，需要你稍微配合我一下。】
…………
黃昏沉落大地，夜幕悄然降臨。
緋紅月光透過窗紗，照射至陷入一片黑暗的禮堂，四周萬籟俱寂。
今夜。
陳業留在了教堂。
根據晨曦的說法，教堂乃是一片庇護之地，呆在這里，比污染樂園還要安全。
他們計劃著明天前往種植園攻略的事情。
種植園的副本既然帶有“被污染”的字樣，那意味著【烈陽】序列的職業，恰好擁有克制特性。
所以，陳業打算跟晨曦組隊，看看能否通關【被污染的種植園】。
以種植園的規模來看，如果能夠將那里的樹全都給砍了……
制造幽靈船所需要的船身材料，不再會是什么問題。
就在這時。
教堂里，突然傳來了一陣詩人般吟唱的歌聲——
“深眠吧！沉睡吧！”
“黑暗中的孩子們……”
“你將徘徊于夢境，放下世俗的困擾，獲得靈魂解脫！”
層層疊疊的吟詩聲，回蕩于空曠的教堂。
頓時……
陳業意識感到一陣強烈的困意，他不由低下了腦袋，雙手自然垂下，好像進入到沉睡的狀態。
下一秒，他的身體突然如僵尸般直立了起來，閉著眼睛，宛如進入了夢游的狀態，不由自主地朝著推開了禮堂的大門，來到了教堂外的半圓弧羅馬廣場。
緋紅月光照耀下，廣場幾乎到處都堆滿了流浪者睡覺的身影。
上一次，教堂遭到了轟炸，絲毫不影響這些流浪者聚集于此地，尋求庇護。
陳業直接踩著這些流浪者的臉，朝著街區外面走去。
當他的身影被昏暗街道淹沒的時候，驟然間睜開了眼睛。
緋紅月光下，一道漆黑的身影輪廊，籠罩于紅色的兜帽之下。
迷迷糊糊中……
陳業的靈性似是突然感覺到一陣危險預警，猛然睜開了眼睛。
下一秒，
他的瞳孔中倒映著紅衣祭祀的身影。
紅衣祭祀嘴角輕輕勾起，發出了一道沙啞的聲音：
“該下地獄了，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