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他娘的小鬼子,竟敢襲擊我大明沿海?”
小院里,陸羽的喊嚷聲震天動地,直吵得朱家父子掩耳咧嘴,若非這院子沒有屋頂,想必那屋瓦都要叫他震碎。
“狗日的鬼子,就該亡族滅種!總有一天,老子要踏平四島,拿你倭王頭蓋骨當馬桶使喚!”陸羽一臉憤怒,直咬牙負手,在院中踱來踱去,顯然剛剛的叫罵仍不足平他憤怒。
看到他這副模樣,朱家父子徹底傻眼了,便連先前恨倭寇入骨的朱元璋,也不由規勸起來:“臭小子,你這是咋了?何苦這般動怒?”
他父子二人趕到小院,將太倉倭事說了出來,本是想讓陸羽給出個主意,解決倭寇犯關難題。卻不想,陸羽半個主意沒提,竟氣急敗壞先罵了起來。
他的叫罵何其難聽,簡直不堪入耳,朱家父子還是頭一遭見陸羽這般憤恨,而且這憤恨竟是針對一整個民族。
“臭小子,那倭人挖你祖墳了?”疑惑之下,朱元璋好奇發問。
“去你的!”
陸羽回身罵了一句,倒也停下腳步,轉身坐下,長嘆口氣道:“你二人是不知道,那倭人與我中華民族,可是有血海深仇!”
“在數百年后的中原大地上……有多少華夏英烈因那倭人進犯,而流血犧牲;有多少無辜百姓,因那倭人家破人亡!”
說話間,陸羽神情悲愴,眼中似已有淚花盈出。
朱家父子大是驚詫:“怎會有這般慘事?”
陸羽牙關一咬,雙拳攥緊:“自是那倭人對我中原大地抱有覬覦,想據為己有!”
“什么?”
朱家父子大驚,繼而大怒:“蕞爾小國,安敢犯我中華!”
雖說此刻倭寇犯關,也足夠令他父子生惡,但他們視那倭寇,如蚊蠅一般,只覺惡心,卻未有這種家國大恨,可陸羽所言,顯然是國仇大恨。
“八年抗戰,我華夏同胞蒙遭何等苦難!”
陸羽的憤恨話語猶在繼續:“我中原大地遭受何等摧殘……你們可知,便是當下你我所站的這片土地……便是這應天城,便有三十萬同胞慘死在倭人的屠戮之下!”
朱家父子從震驚到憤怒,再到感喟垂淚,又到憤極咆哮。
在聽到最后一句,應天城三十萬同胞慘死,朱元璋終于坐不住了。
“該死!”
“該死!”
“哼,該死的倭人!”
“咱……誓與倭人不共戴天!”
一連罵了數句,朱元璋猶不解氣,他竟也如先前的陸羽一樣,攥著拳頭在院中踱來踱去,一連走了數十個來回。
待停下腳步,朱元璋大口喘著粗氣,仍在恨聲怒罵:“有生之年,咱……咱定要滅那倭國!”
他的情緒愈發激切,叫罵口吻愈發雄壯,就差要回朝搬師,率眾攻打過海了。
見此情形,朱標終是冷靜下來,趕忙上前勸阻:“父親,倭國是要解決,不過當務之急是先要解決倭寇時不時騷擾沿海之事!”
他拉扯朱元璋,又暗自使以眼神,催其冷靜下來。
他倒不是不恨倭人,只擔心朱元璋情緒激動,當著陸羽面自報家門,大嚷起“咱朱元璋誓要將倭人碎尸萬段”云云,那豈不暴露了身份?
經朱標提醒,朱元璋恍回神來,他忙回身望向陸羽道:“對,咱們要怎么對付那些倭寇,才能解決他們不時侵犯沿海的難題?”
陸羽也從憤怒中醒轉過來,托腮思索片刻:“這個嘛……要想對付倭寇,就必須得有一支無敵水師,將那些倭人打怕,逮著一個殺一個,逮著一千殺一千,直到將他們打怕,打到他們一想到我大明,就直打哆嗦!”
朱元璋直皺眉頭:“我大明哪來那么厲害的水師?”
崇明島的水師也只能在近海防備,壓根出不得遠海,而之前聽陸羽交代準備的水師船廠,尚在籌備階段,壓根不算戰力。
“沒有水師的話……倒也不打緊。”
陸羽以手敲額,方才還說必須得有無敵水師,這會兒又不打緊了,這自相矛盾的說辭,聽得朱家父子滿心疑惑。
“你究竟是何意思,如何能對付那倭寇?”朱元璋心焦難耐,扒拉著陸羽催問道。
陸羽被他拉扯得搖頭晃腦,連連撥開其手,笑道:“要對付真正的倭寇,自得需要一支無敵水師,可若只想解決倭寇時不時侵略沿海的問題,倒不必這么麻煩。”
“真正的倭寇?”朱元璋更糊涂了,他氣樂了道:“那倭寇還能有假不成?”
這話自是氣話,卻不想陸羽幽然點頭:“沒錯!”
他笑著往下說道:“來咱大明沿海劫掠的,真倭的數量實際上很少,大部分都是假倭,不然他們怎么可能那么了解我們大明沿海的情況呢!每次劫掠后,都能從容退去。”
“什么?”朱元璋大吃一驚。
陸羽拍了拍他肩頭,安撫住其心神,才接著解釋:
“那些所謂倭寇,大部分是走私的海商,他們平日走私販貨,本就冒著殺頭風險,自然是唯利是圖,可正經買賣哪有劫掠來錢快?因此時不時的,這些人便將主意打到沿海百姓身上。”
“既要劫掠,當然得喬裝冒名,換個身份,以避免官府追查。而倭寇最是為沿海百姓所懼,冒充倭寇能震懾百姓官府,也能隱藏身份……”
陸羽所說,全是后世歷史書上的記載,事實上大明中期,常有海商冒充、勾結倭寇,行劫略之事,反倒真正的倭寇占比極少。
朱元璋聽傻眼了道:“你是說……那些倭寇……俱是我漢人冒充的?”這消息太過離譜,一時之間他難以接受。
陸羽點頭:“當然了,我還能騙你們么?”
“該死的海商!”
朱元璋怒火中燒:“走私犯禁已是死罪,他們竟還冒充倭人,殘害同胞!”他憤而起身,捋起衣袖:“俺要宰了那些人!”
“你能殺得光么?”
陸羽卻幽然搖頭:“有利益就有逐利者,海上貿易何其厚利,鋌而走險者層出不窮,你殺得了一撥,便有下一撥,怎能殺得完?”
朱元璋聽得連連蹙眉:“聽你這話中意思,錯還出在朝廷了?”
對此,陸羽望向朱元璋一眼,彷佛覺得他是個白癡,然后才說道:“怎么會是朝廷出錯呢!就算有市舶司在,那些走私的海商也不可能愿意給朝廷繳納稅收的。”
聞言,朱元璋滿意的點了點頭,顯然覺得陸羽說得對,要不是每年市舶司收不上多少稅,還有一大筆支出,他也不可能直接將市舶司罷免了。
“不過嘛!朱重八的海禁的確讓倭寇增多了不少,你要知道福建,浙江沿海這幾個省,都是山多地少,不少人都靠著海洋生活的,朱重八這一海禁,斷了多少人的活路,沒辦法,他們也只能入海為寇了!朱重八這海禁政策,當真害人害己!”
陸羽這個不過,直接閃了朱元璋的腰,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他連忙詢問道:“那你說……該怎么辦?”
“怎么辦?”
陸羽嗤笑一聲:“當然是重開市舶司,重啟海上貿易咯!”
洪武三年,朝廷罷太倉黃渡市舶司,洪武七年,朝廷又下令撤銷自唐朝以來就存在的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廣東廣州三大市舶司,這幾大市舶司裁撤,對外海貿幾告斷絕,而這,也是走私海商層出不窮的原因。
“只有重啟海上貿易,海商們有了正經合法的渠道,才不會鋌而走險,自然,也就不會冒充倭寇行那劫掠之事了!”
陸羽將個中道理攤開,說個一清二楚。
朱元璋思忖良久,終是幽幽一嘆:“竟沒料,放開海禁竟還能杜絕倭寇!”這倒與他先前的看法全然相悖。
“當然,若想杜絕倭寇,也不能只靠開海……”
陸羽接著解釋:“咱大明還得有一支強大水師,能護佑合法海商,打擊走私牟利者,否則……還會有人存僥幸心理,走私逃稅的。”走私商販不杜絕,“倭寇”自然也不會杜絕。
“再者說了,當下還有不少殘余倭寇,也需要一支強大水師前去清剿。”
陸羽又點了點石桌,日后有沒有走私販另當別論,當下這些劫掠的人,已是罪大惡極,自然得剿滅干凈。
“強大水師……”
朱元璋嘴角泛起苦笑:“我大明水師……”他不愿面對水師不濟的現實,趕忙將話題扯遠:“便有一支無敵水師,又豈能在茫茫大海上追剿倭寇?”
大海茫茫,倭寇一旦逃離,就再無蹤跡,所謂“剿滅”,不過一句空談。
“這個嘛……我倒是能幫點小忙。”
陸羽撓了撓頭,他比了個微小手勢,看來底氣并不很足,可朱元璋早已習慣陸羽的神通,當即追望過去。
遭他期許眼神逼望,陸羽又撓撓頭道:“要想剿滅倭寇,就得找到他們老巢所在……”
“噌……”話沒說完,朱元璋已跳了起來,一把揪住陸羽衣領,瞪大雙目道:“你是說……你能找到倭寇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