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宮城門口。
馬車中,馬皇后仍在盤著頭上配飾,蹙眉朝朱元璋望去道:“這樣打扮能行么,不會叫那陸小先生見怪吧?”
第一次見那后世之人,馬皇后多少有些緊張,她不斷調整衣飾,向朱元璋征詢意見。
朱元璋笑著拍了拍她道:“放心吧妹子,那臭小子是個懶散之人,從不在意這些繁縟禮節!”
這次前去,一是帶自家皇后見識那位后世高人,二是向陸羽表示感謝,謝他替自己教導朱標。
“記住了,待會兒見了陸羽,萬莫泄露了身份,你只說是咱老朱正妻,萬不能提及宮中,抑或是天子皇后云云……”
對馬皇后好一般提醒,朱元璋大手一揮,馬車緩緩駛動,駛出了皇宮。
而隨著朱元璋前往陸羽的小院,一只鴿子悄無聲息的從皇宮內飛出,隨即只見應天府城中,各地隱秘角落中,有一個個身影緩緩攢動。
這些身影,平日里多是販夫走卒,壓根不引人矚目,但此刻,他們全都不約而同,朝著同一方向悄然挺進。
另一邊,朱元璋對于陸羽這里已經熟門熟路了,“吁”地一聲響,馬車停了下來。
“妹子,到了!”隨即只見朱元璋和馬皇后走了下來。
“臭小子,快來,今日咱帶咱婆娘來看你了!”
大步走到門前,朱元璋抬手便推開院門,隨即便一蹙眉,又忙捂住了鼻子。
便連一旁的馬皇后,也不禁微蹙秀眉道:“老爺,怎這么重的蒜味?”
朱元璋冷哼一聲:“還不是那臭小子,說要研制什么大蒜……”
他的話還未說完,已早一聲朗笑聲打斷。
“哈哈哈,朱老頭你可算是來了,我可告訴你,這大蒜素……終是叫我研究出來啦!”
陸羽大步走出房屋,到了院門前,拿著個小瓶子,朝朱元璋直搖晃顯擺著。
“真叫你搗鼓出來了?”
朱元璋早就聽過大蒜素之名,可這么些天來,一直未聽見動靜,他還以為陸羽早將這茬給忘干凈了,卻是沒料,他終是將這東西給搗鼓出來了。
“正是正是!”
陸羽手舞足蹈,舉著那小瓶子寶貝般展示著,又將朱元璋伸來的手拍開道:“小心著些,可別亂摸,這東西可金貴著呢,只能保存一兩日時間,還必須得用冰塊鎮著,低溫保存。”
朱元璋這才看見,那舉著那瓶子的小手泛著通紅,還隱隱冒著寒氣,顯然那瓶中巧妙設計,其中藏了冰塊。
“竟有這般稀罕!”
朱元璋大是好奇,顧不得身邊馬皇后,連忙上前湊過頭,細細觀察那小瓶子道:“這東西……該如何服用?它又有何功效?”
陸羽神氣非凡,搖頭晃腦介紹道:“此藥劑需用溫水送服,每日一次,每次用藥一小瓶,至于它的功效嘛,上回不跟你說過嘛!它能通血活氣,又能祛濕化風、治瘡除癬、解毒消腫,還能治療癆病咳嗽、痢疾腹泄等諸多疾病……”
他將這大蒜素的諸般功效,細細說了一通。
賣弄完本事,陸羽又寶貝似地將那大蒜素收起道:“這東西我已研制出來,回頭再拿與你……”
正說話間,陸羽眼神一瞟,瞥到一旁的馬皇后,他登時兩眼一溜圓道:“咦,這是哪家嫂子,生得這般端莊秀麗?”
“咿吖吖,瞧這嫂子,生得嫻雅秀致,氣質脫凡出塵……當真如書畫里走出的觀世音菩薩一般!”
初一見馬皇后,陸羽便直搖頭嘖嘆,溢美之詞贊不絕口,照他夸贊,這馬皇后簡直如天仙下凡,端莊秀美不可方物。
朱元璋一聽,直樂得合不攏嘴。
陸羽夸了一通,又回頭朝朱元璋擠眉弄眼到:“這位該不會……是朱家嫂子吧?”
朱元璋揚眉吐氣,將脖子朝天一仰:“那是自然!”
陸羽登時肅然挺身,朝馬皇后揖了一禮:“后生小子陸羽,見過朱家嫂子!”
馬皇后先蒙他夸贊一通,再見陸羽小小年紀禮數周到,不由心生好感。
這后世之人,倒也挺好相處嘛!
她忙也點了點頭:“陸先生不必多禮,妾身早從夫君那兒聽聞過陸先生的大名,聽聞你為小兒出謀劃策,很是關照,今日前來拜會,不為旁的,只為感激先生教誨指導之恩情。”
二人寒暄一陣,陸羽這才想起請他兩口子進屋落座,忙伸手邀約:“請!”
朱家夫婦自應邀入院,可還沒走兩步,卻見身后云奇腳步匆匆趕了過來。
看云奇那臉色沉郁,似有要事通稟。
朱元璋業已停步,隨即云奇走近,在其耳畔低語幾句,朱元璋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無比。
陸羽好奇,忙問道:“怎么了?”
朱元璋眉頭微蹙,略略思量片刻,方才擺手道:“倒沒什么大事,不過是些跳梁小丑罷了!”說著,他朝陸羽揖了揖手:“府中另有要務,今日怕不便多留了!”
看他臉色,顯然是出了大事,方才那兩句客套話不盡不實,但陸羽并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之人,他當即點頭:“你且等等!”
說著,一溜煙跑回屋里,又抱了一小兜瓶瓶罐罐回來道:“喏,這些便是我研制出的大蒜素,還有這個……”
隨即他從那小兜囊里,取出張紙條道:“這是大蒜素的制作方略,上面詳細記載了提取過程、保存要領、使用方法……”
然將那紙條連同小兜囊一并塞給朱元璋道:“你拿回去給咱大侄子,讓他獻給太子……多少也算份功勞不是?”
他倒還惦記替朱標向“太子”獻寶,朱元璋很是感動道:“你小子,倒真有心了。”
“嗨,這不早先答應過咱大侄子嘛!”陸羽擺擺手,不以為然道。
“行吧,那便替我那好大兒多謝你了!”朱元璋收下至寶,又朝陸羽拱了拱手。
陸羽嫌他聒噪,直擺手催促著:“路上慢些……”他正揮手催促,卻在這霎時間,忽地感覺寒光一閃,兀地似有什么東西自眼前劃過。
陸羽心下一驚,再一頓神,只見得那馬皇后身旁,她的貼身侍女忽地拔出把匕首,朝朱元璋刺去。
此時,朱元璋正轉身朝院外去,哪里看得到身后動靜,眼看著,那匕首就要刺中其后背,直取其心臟位置。
“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陸羽顧不及思索,徑直沖上去,一把將朱元璋推開,他沖勢極猛,將朱元璋撞開后,自己的身子卻已橫在那匕首之下。
“噗呲!”
那柄泛著幽蘭光澤的匕首,直扎在他胸口。
陸羽頓時感覺一陣刺痛,整個人似是虛脫般失去了氣力,他跌倒在地,眼前漸漸迷糊,腦中陷入混沌。
“臭小子!”
“陸羽!”
耳畔似能聽見朱老頭的驚慌叫嚷,但雙眼已睜不開,腦中卻似有萬般場景在走馬觀花。
恍惚間,他腦中浮現起穿越場景,那是他在后世因救人出了車禍后,靈魂脫體而出,飛躍時空穿至大明的景象。
“想不到……”
陸羽僅有的殘存意識,似在自嘲:想不到自己這次又是因救人而死,卻不知這回還有沒有再穿越一次的機會了……
便在這自嘲思緒里,他的意識崩塌成萬般碎片,漸漸飄散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