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你就別讓我猜了。
我可受不了?!?/p>
想了半天,朱元璋把難題丟給了馬皇后。
“你們老爺們之間,難不成還有喝頓酒解決不了的事?”
馬皇后笑著提點道。
朱元璋雙目一亮,一拍面前的桌子,大聲喊道:“還是妹子厲害!我娶了你,可真是娶了個大寶貝!”
興奮之下,朱元璋也顧不得朱標還在場,一把拽過馬皇后,就親了上去。
“做什么,標兒還在!”
馬皇后臉色微紅。
朱元璋低頭一看。
朱標早已背過身子,很有眼力見。
畢竟他自己也為人父,這種事還是很識趣的。
朱元璋咳嗽幾聲,說:“標兒,你先下去。”
“是,父皇?!?/p>
朱標快步離開。
“妹子,咱可好久沒和你好好聊聊天了?!?/p>
“那也不能在這兒?!?/p>
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嘿嘿一笑。
……
入夜,朱元璋帶著一隊親軍,徑直來到魏國公府。
“見過陛下!”
徐達行禮。
朱元璋趕忙將他扶起:“咱老兄弟之間,用不著這些虛禮。
今天我來你徐達府上,就是想和你好好敘敘舊,咱哥倆今天好好比比酒品,看看誰更能喝!”
朱元璋毫不掩飾,大聲說道。
徐達被朱元璋的豪情感染,拍著胸膛,二話不說吩咐下人把府上珍藏的好酒拿出來。
兩人你一碗我一碗,咕咚咕咚喝起來,一壇、兩壇、三壇……桌上還有不少下酒菜,花生丟進嘴里,咬得嘎嘣嘎嘣響。
徐達喝得臉上泛起紅暈,伸筷子夾了塊雞丁放進嘴里,一邊嚼一邊說:“陛下,咱兄弟倆可真好久沒吃得這么痛快了。
改明兒把湯和也叫來。
咱們三人一起吃,那才叫帶勁!”
“吃完飯,要不要再去春風樓樂呵樂呵?”
朱元璋也喝得興起,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大老爺們之間的葷話,也是信手拈來。
“哈哈哈哈!”
徐達大笑,指著朱元璋說,“那可不成,要是被嫂子知道了,不得把我徐達拖出去狠狠揍幾棍子。”
“她敢!娘們家懂什么,家里還得老爺們做主!”
朱元璋一抬腿,右腳踩在石凳上,大聲說道。
老爺們在外面吹吹牛,不犯法!
很快,兩人都有了幾分醉意。
朱元璋看著喝得迷迷糊糊的徐達,開始循循善誘:“天德,這段時間咱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陛下,您可別開玩笑了,這天底下哪有什么事能難倒您?
咱徐達可不信?!?/p>
徐達搖晃著腦袋,醉意朦朧地說著胡話。
“天德,你不懂?!?/p>
朱元璋長嘆一口氣,見徐達坐直了身子,才繼續說道,“還記得胡惟庸那案子。
就他這么一個臣子也就罷了,可這案子還牽連了不少當年跟咱們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們,像陸仲亨,那些淮西勛貴。
咱最忘不了的就是他了。”
朱元璋說著,眼眶泛紅,聲音也帶上了哽咽,“前些年,咱可是把閨女許配給了他的寶貝兒子,為的是什么?
還不是想讓他們這些老兄弟們念著咱的情分,知道咱雖然坐上了這皇位,心里依舊掛念著他們。
可這幾年下來,日子過得比當年一起打天下的時候還艱難吶。
奉天殿上血流成河,咱這手上也是人頭滾滾。
大明上下,文臣武將背地里都對咱有了看法,不再像從前那般忠心耿耿,咱也不想這樣?!?/p>
朱元璋這番表演可謂入木三分。
徐達聽著,情緒也被帶動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鼻子發酸,說話還帶著濃烈的酒氣。
他拍了拍朱元璋的后背,真心實意地說道:“陛下,您要是心里有什么為難的事兒,就直接跟我徐達說。
我徐達沒什么大本事,但能幫上忙的,絕對不含糊。”
徐達這是豁出去了。
朱元璋見狀,心中滿是欣慰。
他就知道今天這酒沒白喝,忽悠這一招也沒白費。
“天德,胡惟庸那案子過去了就過去了。
可咱心疼咱嫁過去的閨女。
陸仲亨這些人自然沒什么好下場,可咱閨女嫁過去之后,如今雖然吃喝不愁,卻成了寡婦。
咱平日里不說,心里頭可時不時地掛念著吶?!?/p>
“不就是幾個侄女、幾位殿下嘛?!?/p>
徐達揮了揮手,面上帶著幾分輕松,“陛下要是想給公主挑個好兒郎,咱徐達這邊保準能辦好,絕對能挑個品行端正的。
不求他能為咱大明立下什么不世之功,只求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
徐達再次開口表態。
朱元璋聽了,心里頭忽然閃過一絲愧疚,但轉瞬即逝。
他湊上前去,圖窮匕見:“其實,咱心里頭倒有個合適的人選。”
“誰?”
徐達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致,拍著胸膛大聲說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子,運氣這么好,能娶到陛下家的閨女。
娶到公主殿下,那可真是三輩子修來的福分吶。”
徐達說完,愜意地往后一靠。
抬頭看著面前的朱元璋,卻見朱元璋就這么笑呵呵地盯著自己。
他心頭一慌,腦子瞬間清醒了幾分,醉意也消失不見,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陛下,您……您該不會看上的是我家那兩個小子?
陛下,這可萬萬使不得!”
徐達連忙抱住朱元璋的胳膊,苦苦勸說道,“我家小輩們婚姻美滿,雖說談不上琴瑟和鳴,但平日里相處也算端正有禮,對我這個做公公的也時常敬茶,生活中從無半點懈怠,出門歸家也都守規矩。
從未犯過什么錯。
陛下可不能下這樣的圣旨,讓我家這兩個兒子休了妻子,再把公主殿下娶進來,這傳出去也不好聽。”
徐達還以為朱元璋看上的是他的大兒子徐輝祖和二兒子徐增壽。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剛剛還說得信誓旦旦,為了兄弟腦袋掉了都不怕,現在就因為一門婚事,這話就變了味兒?”
徐達嘿嘿一笑,撓了撓頭,“咱們這身子都半截入土了,為陛下效力那自然是為國盡忠。
可小輩們日后的日子還長著?!?/p>
“行了?!?/p>
朱元璋可沒耐心聽這些,“你老小子就別在咱面前耍滑頭了。
你那兩個兒子不用休妻,人家姑娘嫁到你這國公府上,日子過得好好的?!?/p>
“咱也懶得當那惡人?!?/p>
朱元璋揮了揮龍袍衣袖,直起身來,看著徐達松了口氣后,才繼續緩緩說道,“這一次不是為了你兒子。
咱想的是宮中還有幾個未出嫁的閨女,也不是嫁給你魏國公府的兩個兒子。
難不成還真讓咱閨女嫁到你府上當妾室?”
徐達剛松了口氣,緊接著就見朱元璋瞇了瞇眼,緩緩說道:“是陸羽,就是你這魏國公府里的好女婿?!?/p>
朱元璋也不再遮遮掩掩,“要么女婿,要么兒子,你徐天德好好想想。
今天這頓酒,咱喝得還算痛快?!?/p>
說完,朱元璋丟下這么一句話,甩著衣袖就離開了魏國公府。
“陛下!陛下!”
徐達在身后慢悠悠地追趕著,大聲叫喊。
眼看著朱元璋徹底離開了國公府,徐達追趕的腳步才慢慢停下,悄悄松了口氣。
他搖晃著身子,旁邊有仆人攙扶著,不至于摔倒。
一直等喝了解酒茶,徐達才恢復正常,思索了好半天,一拍腦袋,這才總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理清楚了。
“好你個朱元璋!”
徐達霍然起身,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心里暗罵道,“好你個老狐貍,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
我說你平日里扣扣搜搜的,怎么忽然這么大方請我這好兄弟喝酒。
不對,喝的還是我的酒。
感情你朱重八什么都沒出,就要把我這女婿給搶走,朱重八你個天殺的!”
但徐達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罵上一陣。
此時,腦子里還暈暈眩眩的徐達,搖晃著身子回到了臥房,身子一倒,直接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
另一邊,朱元璋回到宮里,西宮的馬皇后早已等候多時。
見朱元璋從大殿外走進來,馬皇后趕忙迎上去,焦急地問道:“成了沒?”
“那徐天德還敢不應咱?
咱可是皇上,要的又不是他家兒子,只不過是半個兒子而已。”
朱元璋憤憤地說道。
“天德應了下來那就好。
只是可憐了妙云那姑娘,小的時候我還看過她幾年。”
馬皇后苦笑著說道。
朱元璋聽了這話,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走到旁邊的茶桌前坐下,輕聲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
你瞧瞧,洛陽新都,哪個新貴王爺家里沒有三妻四妾的?
就說咱這皇帝,這宮里不也……”
說到這兒,朱元璋猛地意識到什么,抬眼看見面前的馬皇后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舌頭一下子打了個卷,連忙剎住話頭。
狠狠把剛要說的話咽了回去,直接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p>
馬皇后哪肯罷休,“陛下,您還是接著說說,這宮里到底有幾位妹妹?
是不是陛下……”
馬皇后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把朱元璋按回剛才坐的位置,不讓他就這么逃脫。
“妹子,用不著這樣?!?/p>
朱元璋尷尬地笑了笑。
“陛下,您方才可是威風凜凜,都開了金口,又怎能收得回去?
這可是金口玉言,陛下。”
馬皇后步步緊逼,朱元璋愈發心虛,想逃卻逃不掉。
于是,馬皇后抬起手,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地往下數,嘴里念叨著:“成穆貴妃孫氏、寧妃郭氏、惠妃郭氏、高妃韓氏……”
隨著一個個名字從馬皇后口中說出。
朱元璋只覺得這往日里和煦溫暖的西宮,此刻仿佛變成了三九嚴寒的酷刑之地,比那親軍都尉府的地牢。
日后大名鼎鼎的錦衣衛詔獄還要可怕得多。
“陛下,夜深了,該休息了。”
云奇從外面走進來,小聲提醒道。
見到隨身侍奉的大太監,朱元璋如獲大赦,立刻起身,快步走過去。
走到一半。
他又笑瞇瞇地轉過身,對著馬皇后說道:“妹子,今晚實在是太晚了,還是趕緊休息為好,咱就去武英殿將就一晚就行了。
妹子,你也早早睡?!?/p>
朱元璋語速極快,一口氣說完,便拉著旁邊的大太監云奇火急火燎地離開了西宮后庭,生怕再多待一會兒,就會被馬皇后那眼神羞得無地自容。
真可謂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離開西宮后庭,朱元璋走在宮道上。
“云奇,今日你可立了大功,咱有賞,重重有賞!”
“去內庫領上十兩銀子,這次可多虧了你。”
晚間夜風吹來,朱元璋這才猛然驚覺。
方才那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時辰,自己竟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多謝陛下?!?/p>
云奇躬身行禮,面露感激之色。
“唉!”
“好好的一把火,怎么莫名其妙就燒到咱身上了?
何其無辜。
都怪陸羽這小子?!?/p>
繞了一圈,朱元璋又莫名其妙地把責任歸到了陸羽頭上,想想真是哭笑不得。
……
隔日,陽光明媚,晨曦照進房中。
徐達昨晚喝了解酒茶,所以今日并無酒后頭痛的癥狀。
他一起身,便想起昨晚發生的事,頓時怒目圓睜,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家女婿給賣了,雖說保住了兒子,但賣女婿這事,怎么想都有點說不過去。
用過早膳,徐達招了招手,兩個兒子正準備去做事,就被他強拉硬拽地叫了過來。
“昨晚陛下來過了?!?/p>
徐達一開口,就把兩個兒子嚇了一跳。
徐輝祖皺了皺眉,上前拱手問道:“爹,您該不會做了什么掉腦袋的事?”
“呸!”
一聽長子說出這般沒頭沒腦的話,徐達抬手就往他后腦勺重重拍了一下,“你爹我,那可是跟陛下從小一起長大。
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怎么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為了防止面前兩個兒子再胡思亂想,徐達便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為避免讓兩個兒子為難,徐達直接說道:“此事就交給你們倆了,跟妙云好好說說,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陸羽多要幾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