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微微一笑,笑聲落下,場上的氛圍才算是徹底松弛下來。
“行了,好吃好喝,大好的日子,咱來了,該更進一步才是。”
朱元璋開口,李善長連忙左右招呼著四周的賓客。
剎那之間,韓國公府的氛圍再次變得喜慶起來,賓客們彈冠相慶,繼續推杯換盞,處處都是歡聲笑語。
拜堂之事雖已過,但此刻眾人的心頭依舊雀躍。
太上皇朱元璋來了,陸羽這實學圣賢也來了,想必再過不久,馬皇后還有陸羽的夫人徐妙云也該到了。
這一次,太上皇親下鳳陽府地界,可真是難得的好事。
對于韓國公府而言,也算是一場機遇。
能看得出來。
方才太上皇不過是在考較韓國公,國公爺既然通過了,恐怕再過不久,韓國公府也定能更進一步。
日后他們想要再見到國公爺,怕是只能乘坐輪船、火車去洛陽新都了。
宴席之上,曲水流觴,極盡奢華,處處都可見韓國公府的底蘊。
眾人面露濃濃笑意,而主桌之上,李善長、老夫人還有長子李琪的目光,全都對準了朱元璋和陸羽二人。
陸羽和李琪談笑風生。
朱元璋和面前的李善長沒了之前的考較,言語之間也再無方才那般劍拔弩張。
眾人都未再提及剛剛的門房趙福柱,但在李善長心里,卻已將這小小門房記在了心上,日后在府上定要重用一番才好。
“老李頭,你該不會怨恨咱?咱也不過只是同你開了個小玩笑。”
朱元璋嘴角含笑,手中拿著一盞薄酒,看著面前的李善長,面色間滿是和煦的笑意。
李善長苦笑一番,緩緩說道:“微臣同太上皇相識已有數載,太上皇之性情,微臣還算了解幾分,心中也自是明了。”
“微臣在這鳳陽府,只要未行過分之舉,依著太上皇獨掌乾坤的手段,定是不會污蔑微臣的,所以微臣心下很安。”
李善長徐徐開口,所說之話九真一假,卻讓朱元璋聽了分外滿意。
算是這老李頭過了他這位大明開國天子的第一道關。
接下來,婚事雖已過,但宴席依舊熱鬧。
朱元璋開口,李善長左右招呼著四周的賓客,剎那之間,韓國公府的氛圍再次變得喜慶,賓客們推杯換盞,處處都是歡聲笑語。
陸羽和李琪談笑風生,朱元璋和李善長也沒了之前的針鋒相對,言語間多了幾分舊友重逢的暖意。
眾人都未再提門房趙福柱,但他的命運,已在不經意間被改寫。
這一夜,韓國公府燈火通明。
直到深夜才漸漸安靜下來。
原本一切都該風平浪靜,可誰也未曾想到,不過一日光景,鳳陽府竟又出了事,而且還和韓國公李善長息息相關。
咚咚咚!!!
震雷般的聲響,敲打在鳳陽府衙的鳴冤鼓上。
這鳴冤鼓一響,當即在鳳陽府府衙內驚擾了不少人。
知府司馬朗聞訊,連忙升堂,連同府內一應官員、衙役,都手持水火棍快步趕來,臉上都帶著幾分驚訝。
這鳴冤鼓,在鳳陽府可是數年未曾有過半分動靜,如今忽然被敲響,明眼人怕是都能看得出,定是有天大的事要發生。
再加上如今鳳陽府這邊,可有太上皇朱元璋、馬皇后,還有實學圣賢陸羽這些當朝大人物在。
這案子,怕是要上達天聽,為眾人所知了。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說來。”
知府司馬朗端坐于主堂之上,府衙正上方掛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他臉色凝重,處理此案時格外小心翼翼,心頭也有幾分忐忑。
這案子若是處理得好,自然能在馬皇后、陸羽這些實學圣賢面前大大長一番威風;可若是處理不好。
他這“無能知府”的印象一旦留下,對未來仕途的影響可就太大了。
這既是考驗,也是機遇。
可接著,那在府衙內敲響鳴冤鼓的婦人開口訴說的案情,卻讓周圍一應官員全都悚然一驚,個個心頭再起波瀾。
“回知府大老爺,民女要告的是韓國公李善長。他強搶我家小女。”
中年婦人紅腫著眼睛,一邊說一邊抹淚,聲嘶力竭,“我家小女早已同旁人定下婚約,可就因他韓國公府上的人肆意妄為,萬般無奈之下,還是被他們劫掠而去。”
“還請大老爺為我做主。”
周圍衙役手中水火棍拄地的聲音都變得微弱了些,中堂之上的知府司馬朗心頭也是微微一寒。
這案子,可著實棘手得很。
哪怕他是知府大老爺,一個處理不好,下半輩子恐怕都要出問題。
想到這里,司馬朗更是屏氣凝神,繼續詢問其中詳情。
而無論他如何詢問,這案子的脈絡似乎都清晰分明,人證物證俱全,可謂鐵證如山,還有四周百姓可以作證。
仿佛這案子一出,這位當朝韓國公便成了恃強凌弱之輩。
若是在平常,這種案子興不起什么風浪,畢竟“民不與官斗”,可今時今日,在這特殊的時節。
他們仿佛尋到了一個支點。
若是運用妥當,還真有可能給韓國公府帶來一場巨大的災禍。
“此案本知府已知曉,不過還需細細推敲、仔細探查。”
司馬朗沉聲道,“若是探查結果與堂下婦人所言無誤,本知府雖做不了主,但還有奉天殿的陛下、當朝太上皇和實學圣賢在。”
“他們定能為你討回公道,還你一個清白。”
他屏氣凝神,正直而言,中氣十足地大聲開口。
聽完這話,那中年婦人喜極而泣,面上滿是濃濃的感動,大聲喊道:“多謝知府青天大老爺。”
可此刻,司馬朗聽著這聲謝,只覺得腦袋瓜子一陣陣發疼。
等到這案子暫時告一段落。
司馬朗不敢耽擱,風風火火地就迅速出現在了陸羽和朱元璋面前。
“太上皇,還有先生,這案子便是如此,煩請太上皇和先生給出個章程,此案究竟該如何解決?”
司馬朗面露苦笑,這案子是真把他給難住了。
“還能如何?該抓的抓,該拿的拿。”
朱元璋聽了冷冷一笑。
但司馬朗可不敢直接下去做事,求助的目光看向旁邊的陸羽。
馬皇后和徐妙云兩人來到鳳陽府后,對旁的事本就不甚關注,府衙的公務更是不會插手,自是直接將事情交給了陸羽和朱元璋二人處理。
陸羽細想了一下,道:“此事,先將案子壓著,各地報紙暫不宣揚。我跟太上皇,得先去見見這位國公爺。”
他微微一笑,司馬朗頓時松了一大口氣。
只因這事,憑他一個小小的知府,實在無能為力。
“多謝先生。”
司馬朗重重點頭,退了下去。
待他走后,朱元璋才臭著一張臉,一個眼神瞪著陸羽,語氣不善:“你小子瞎開什么口?
他老李頭的事,難道就解決不了了?”
“堂堂國公府,隨便買通幾個官員,這事還能影響到他?”
陸羽聽后白了他一眼:“你這老鬼頭難道看不出來?這是有人栽贓他李善長的。即便無人栽贓。”
“他堂堂韓國公,有必要用這么下三濫的手段迎娶小妾?”
“好歹也是國公爺。”
朱元璋撇了撇嘴,暗自嘀咕:“那也未必,指不定他李善長就好這口,就喜歡享受這種霸王硬上弓的感覺。”
“指不定還有什么龍陽之好……”
看著眼前的朱元璋越說越離奇,陸羽也懶得搭理他,只道:“太上皇還是稍稍冷靜一點為好。
就算迫不及待想誅殺韓國公,也得講究點‘吃相’,起碼好看一點才對。”
說罷。
他便先行一步起身,準備去韓國公府一趟。
到了李善長面前,不等李善長開口。
他的嫡長子、當朝戶部侍郎李琪就先站了出來,急聲道:“污蔑!先生,這純粹是污蔑。我父親決然不會做這種事。”
朱元璋并未跟來,顯然是打算像之前在開封府一般,將所有事宜全權交給陸羽處理。
若是交給他,怕是先殺了再說,之后再談其他,圖的就是一個果斷。
而韓國公好歹與他有過幾分往日情誼,所以陸羽自然要保上一保。
“稍安勿躁,此事有貓膩。”
陸羽道,“這鳳陽府眾人皆知,眼下重中之重是如何破案。”
他撓了撓頭,一陣齜牙咧嘴,臉上也泛出幾分為難。
實在是這幕后之人挑選的時機太好了。
太上皇和他這實學圣賢微服私訪鳳陽府的事,已然被不少人知曉。
既然知曉百姓的民心與萬眾期望。
他們自然也要承擔起來。
所以這韓國公府李善長的案子,定然要好好大辦特辦,決不能讓天下人失望,不然對國朝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琪聽陸羽開口,這才算是放心。
對于陸羽這位實學圣賢。
他可是信心十足,臉上當即露出了絲絲笑意。
李善長也依舊氣定神閑:“老夫在這鳳陽府得罪的人不少,本以為他們乖乖的倒也罷了,沒曾想竟在這緊要時刻算計老夫一把。”
“可惜,這算計的招數實在不高明。”
他皮笑肉不笑地應道。
“陸先生,此事我們韓國公府可是全靠你了。”
李善長又道,“太上皇那邊,怕是巴不得見我韓國公府繼續沒落,鳳陽府這現狀,又要讓陛下憂心了。”
他知曉朱元璋的性情,猜到了便直接說出口。
陸羽苦笑一聲,勉強答應下來。
韓國公府在鳳陽府得罪的人,那可真是不知凡幾。
畢竟韓國公府在鳳陽府占了實學最大的一份利益,自然引人忌憚。
往日看在韓國公府的門楣和人脈能量上,旁人無能為力,如今抓住機會,當然要算計一把。
陸羽離開韓國公府,李琪跟了過來,想一起審案,陸羽倒也沒拒絕。
到了府衙,之前的中年婦人被提審過來。
李琪并未動怒,身為當朝戶部侍郎,這點養氣功夫還是有的,目光平和,沒顯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民婦見過先生,見過諸位大人。”
“嗯。”
陸羽先點了點頭,繼而開始審問。
幾個問題問下去。
他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
只因已尋出婦人話語中的破綻。
“強搶民女,是誰搶的?是韓國公李善長親自去你家,還是他李家其余子嗣?”
陸羽直視著審訊室內的婦人問道。
中年婦人垂著腦袋,面容枯槁,好似這段時日受了極大委屈,哽咽著說:“不是國公爺,是他府上的下人。”
“若是把這下人帶到你面前,你可認得出來?”
陸羽繼續追問。
婦人聽了,確切地點頭:“應當是可以的。”
“好。”
陸羽朗聲一笑,看了旁邊的知府司馬朗一眼。
司馬朗果斷前去安排,沒多久,便將韓國公府的下人都尋了來,為的就是讓婦人辨認,看看究竟是誰。
雖然費了些功夫,但終究還是找齊了。
只是看著韓國公府上的惡奴,陸羽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是他嗎?”
他指著面前的門房趙福柱,對婦人緩緩發問。
婦人怯怯地看了趙福柱一眼,隨即點頭。
當即,趙福柱眼珠子都瞪圓了,說話結結巴巴,怕得要命:“大……大人,冤枉。大人,怎么可能是我趙福柱?”
“我在韓國公府做了這么多年事,一直兢兢業業,真的不是我。”
陸羽止住趙福柱的聲音,對婦人繼續問道。
婦人又確認了數遍,然后再度點頭:“大人,就是他。他這賊眉鼠眼的樣子,民婦認得。”
“很好。”
陸羽輕輕一語,然后看向趙福柱,“讓他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
“大人,您是了解我的,我真不是那種人……”
趙福柱委屈巴巴地開口,不敢說太多,生怕耽誤了陸羽的事。
陸羽也不著急,看了面前的婦人一眼,指著趙福柱說道:“你可知他在國公府是什么職務?
不過只是區區門房罷了。”
不等婦人辯解,陸羽繼續追問,“你女兒如今芳齡幾何?生辰八字又是什么?”
幾個細致的問題接二連三地問下去,面前的婦人很快就露出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