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nèi)一片寂靜。
親眼目睹楊承斬滅真仙元神,道觀眾高層們內(nèi)心的激動與震撼,久久難以平復(fù)。
他們看向楊承的目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熾熱與希望。
然而激動過后,一股沉重氣氛卻又悄然彌漫開來。
修行者壽元綿長,尤其是到了他們這等境界,活上數(shù)千年乃至近萬年都是常事。
可為何,道觀乃至整個鴻蒙神界,那些真正古老強大的先輩們,如今卻大多不見蹤影?
答案,就藏在眼前這個空了的琉璃瓶中,藏在方才那灰飛煙滅的真仙元神里。
“楊承。”
李道一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沉重,“你可知,你剛才斬滅的,究竟是什么?”
楊承目光微凝,回想起那元神自稱“本仙”以及系統(tǒng)的提示,沉聲道:“觀主,它似乎自稱仙?”
“不錯。”
李道一重重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正是仙,或者說,是仙人,一種在我們以往的認(rèn)知中,近乎不死不滅的存在。”
說到這,他語氣帶著一絲苦澀與無奈:“過去漫長歲月里,我鴻蒙神界先輩與墟界與這些仙級存在征戰(zhàn)不休。我們或許能夠擊敗它們,但最終也只能選擇將其封印。因為它們的本質(zhì)極高,根本無法被徹底毀滅,像你這般將他們斬滅,聞所未聞。”
楊承心神劇震。
他雖然從系統(tǒng)的提示和交手的感覺中知道那魔頭不凡,卻沒想到會如此驚人。
不死不滅的仙人?
這完全顛覆了他對修行的認(rèn)知。
看到楊承的神色,李道一繼續(xù)解釋道:“通常而言,墟界第一層,對應(yīng)的是我界昊神境修士的試煉之地。而墟界第二層則對應(yīng)著武祖境以及仙人的前幾個境界。”
“仙人的境界?”
楊承追問。
“根據(jù)我們歷代先賢付出巨大代價才探知到的信息。”
李道一神色無比凝重,“仙人境界,由低到高,分為九境:真仙、靈仙、地仙、天仙、玄仙、至仙、金仙、太乙和大羅。”
楊承心中默念這九個境界,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浩瀚與威嚴(yán)。
他不由看向李道一:“觀主,您已是武祖九重天,想必對應(yīng)的是大羅仙?”
然而,李道一卻緩緩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苦澀:“不,你錯了。仙道與神道,本質(zhì)不同,境界并非一一對應(yīng)。我鴻蒙神界的武祖九境,大致對應(yīng)的是仙人的前五境!武祖一、二境,對應(yīng)真仙;三、四境,對應(yīng)靈仙;五、六境,對應(yīng)地仙;七、八境,對應(yīng)天仙;而我這武祖九境,僅僅相當(dāng)于仙人的第五境,玄仙。”
“什么?”
楊承真正大吃一驚。
武祖九重天的觀主,竟然只相當(dāng)于仙人的第五境?
那之上的至仙、金仙、太乙仙和大羅仙,又該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
李道一看著楊承,語氣沉重,“仙,遠(yuǎn)比神要強大,同境界下,仙憑借其不死不滅的特性,幾乎可以碾壓同階武神。更可怕的是,以往墟界第一層,作為昊神試煉地,出現(xiàn)的多是真仙之下的‘散仙’。但如今,墟界對鴻蒙天道的抗性越來越強,規(guī)則正在發(fā)生變化,你此次進(jìn)入,極有可能會直接面對真正的真仙。”
楊承深吸一口氣,總算明白了觀主和諸位長老為何一直以來如此凝重,為何對他的安危如此看重。
這不僅僅是一場試煉,更是一場關(guān)乎生死,關(guān)乎兩個世界力量體系碰撞的殘酷戰(zhàn)爭。
“那墟界,究竟是如何誕生,仙界又為何要入侵我們?”
楊承問出了心中積壓已久的疑惑。
李道一與上官雪等人對視一眼,最終緩緩開口:“此事本是鴻蒙最高機密,但以你如今展現(xiàn)出的能力與肩負(fù)的責(zé)任,已有資格知曉。”
他的聲音帶著追溯歷史的悠遠(yuǎn):“這茫茫寰宇,在極其久遠(yuǎn)的時代,曾由仙界所統(tǒng)治。仙人們以掠奪吞噬為修行根本,視萬界生靈為魚肉資糧,其行徑導(dǎo)致天地怨氣積累,最終引動了毀天滅地的黑暗浩劫,諸天萬界都有傾覆之危。”
“就在這末世危局之下,一位無上存在大乩道祖橫空出世,他以無上神通與慈悲宏愿,以身化道,自身演化成了我們?nèi)缃袼诘镍櫭缮窠纾瑢⒛枪蓺缧缘暮诎岛平俪晒Ψ庥。瑫r,他也以鴻蒙神界為屏障,將殘暴的仙界與鴻蒙界隔絕開來。”
“沒錯,鴻蒙神界就位于鴻蒙世界與仙界的交界處,是抵御仙界侵蝕的最前線壁壘。”
“仙界自然不甘心被永遠(yuǎn)隔絕,他們千方百計,試圖打破界壁,重返鴻蒙世界,掠奪其中的本源。而墟界,便是他們在漫長歲月中,利用各種手段,在壁壘上侵蝕出的一個不穩(wěn)定通道,是仙界力量滲透鴻蒙世界的橋頭堡。”
“所以,我們必須守住墟界,絕不能讓仙界的力量大規(guī)模涌入。否則一旦墟界崩潰,仙界大軍降臨,道祖以犧牲換來的和平世界,將瞬間化為修羅場,鴻蒙眾生,將再次淪為仙人的食糧。”
楊承聽得心神沉重,似已看到了那波瀾壯闊,充滿犧牲與抗?fàn)幍墓爬鲜吩姟?/p>
原來,他們守護(hù)的,不僅僅是道觀的榮譽,更是整個鴻蒙世界的安危。
“可是。”
楊承仍有不解,“既然仙人需要靠掠奪吞噬才能變強,被封印在鴻蒙界外,他們又是如何延續(xù)下來,甚至不斷試圖入侵的?”
“根據(jù)我們以往在墟界俘虜?shù)南扇藲埢昕絾柕弥!?/p>
李道一解釋道,“這宇宙,遠(yuǎn)不止我們鴻蒙一界,仙界在失去對鴻蒙界的直接掌控后,一直在征伐和吞噬其他的世界來維持其存在與擴(kuò)張。”
“既然如此,他們?yōu)楹芜€對鴻蒙界念念不忘?”
楊承皺眉。
“因為道源。”
李道一斬釘截鐵地說道,“仙人修行,掠奪吞噬雖能快速提升力量,但會積累無盡的業(yè)力與心魔。若不化解心魔,修為達(dá)到一定境界后,極易走火入魔,甚至墮落成只知毀滅的怪物。而化解心魔的關(guān)鍵,便是需要一種名為‘道源’的至高本源之力來洗滌神魂,據(jù)我們所知,這種‘道源’似乎只在鴻蒙界中存在。”
楊承徹底明白了。
一切的根源,在于“道源”。
仙人們需要鴻蒙界的道源來化解自身修行的弊端,繼續(xù)向上攀登。
所以,他們才死死盯著鴻蒙界不放。
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拋開那致命的心魔問題,仙人的修行模式,對于個體而言,確實比按部就班,感悟天地的神道更加高效和強大。
只是這種模式的代價太過殘酷,且不具備可持續(xù)性,最終引發(fā)了波及萬界的黑暗浩劫。
“所謂的‘仙人’,不過是他們的自稱。”
李道一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冰冷,“他們的修行方式,在我們看來,與修魔無異,甚至更為極端。他們先以所謂的‘靈根’為基礎(chǔ),一路掠奪吞噬,直至成就所謂的‘仙人’境界,便自以為超脫生死,不死不滅!”
“為了這所謂的‘長生’,他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自私自利到極點,視親情、友情和愛情如草芥,甚至吞噬至親好友也毫無顧忌,一個個早已喪失了人性,連畜生都不如。”
李道一看向楊承:“現(xiàn)在,知道了仙人的可怕,知道了你未來要面對的是何等存在,你可曾感到畏懼?”
大殿內(nèi),所有高層的目光都聚焦在楊承身上。
面對觀主這沉重的問題,楊承的神色卻異常平靜,他緩緩抬起頭,淡淡開口:“放心,我不懼。”
“為何?”
李道一和眾長老都露出好奇之色。
面對不死不滅的仙人,誰能真正做到毫不畏懼?
楊承的回答非常簡單:“因為面對我,他們也是會死的。”
“會死的東西,就沒什么好怕的。”
“……”
大殿內(nèi),一片寂靜。
所有高層都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后輩。
他的話語平淡無奇,卻帶著一種強大的霸氣。
是啊。
無論對手多么強大,多么神秘,只要能被殺死,那么所謂的“不死不滅”,所謂的“至高無上”,就都成了笑話。
楊承,他擁有斬殺仙人的能力。
這就意味著,在未來的戰(zhàn)場上,他將是打破平衡的關(guān)鍵,是仙人噩夢的開端。
李道一深深地看著楊承。
良久,他臉上緩緩露出一抹釋然笑容。
“好,好一個‘會死就不怕’。”
他重重一拍座椅扶手,豪氣頓生,“楊承,記住你今天的話,鴻蒙神界的未來,或許真的要看你的了。”
一股全新的信心與斗志,在這位道觀之主的眼中點燃。
其他長老們,也似乎被楊承這句話注入了強大的力量,眼中的凝重與憂慮消散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躍躍欲試的戰(zhàn)意。
不死的強敵固然可怕,但己方擁有了能夠弒仙的利刃。
這盤棋,似乎有了新的下法。
距離墟界正式開啟,尚有半月時光。
連日來的大戰(zhàn)與沖擊,讓楊承心神也有些疲憊。
他決定利用這段時間,下山走走,散散心。
他與唐星榆悄然離開道觀,先回了一趟鎮(zhèn)元道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