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臉古怪地看著高臺上這戲劇性的一幕。
豬股竜之介居然真的在萬千目光注視下，對著乾王葉修跪地磕頭，喊出了那聲屈辱的“爺爺”！！！
不少人想笑又不敢笑，氣氛詭異至極。
葉修笑瞇瞇地受了這三拜，仿佛真是在逗弄自家小輩。
以至于。
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說道。
“乖孫，聲音挺洪亮，我聽見了。”
“下次記得，別再這么魯莽，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當(dāng)然，若還想給爺爺送彩頭，爺爺隨時歡迎。”
“你……噗——！”
豬股竜之介本就氣血翻涌，強壓著的羞憤當(dāng)場被葉修這幾句風(fēng)涼話徹底點燃。
下一秒。
喉頭一甜，竟真的噴出一小口血來，身形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臉色瞬間灰敗如土。
眼見局面即將失控。
六皇子葉安適時地站了出來。
“好了！”
“第一場畫技比試，勝負(fù)已分，正式結(jié)束！”
“鑒于……”
“嗯，諸位選手，尤其是豬股使者需要時間平復(fù)心緒，調(diào)整狀態(tài)，經(jīng)裁定，第二場騎射比試，定于明日辰時！”
“屆時將前往皇家獵苑舉行！”
“今日諸位都辛苦了，且先回去好生休整吧。”
他這番話看似公允，實則句句都像針一樣扎在豬股竜之介心上。
尤其是那句“調(diào)整心態(tài)”，更是讓他感覺臉上被無形的手又狠狠抽了幾巴掌。
豬股竜之介的臉更黑了，黑中透紫。
下一秒。
他猛地一揮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我們走！”
隨即，在無數(shù)道意味難明的目光注視下，帶著倭國使團眾人，如同斗敗的公雞，又像是即將爆發(fā)的火山，怒氣沖沖地狼狽離場。
一回到驛館專屬的院落。屏退了閑雜人等，豬股竜之介再也壓制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盞亂跳。
緊接著。
他雙目赤紅，死死盯著隨后進(jìn)來的梅川內(nèi)依子，低吼道：“依子小姐！你剛才為什么要攔著我？為什么要我跪？你知不知道！今日我的臉，我們?nèi)粘鲋畤哪槪紡氐讈G盡了！！！”
他真的怒啊！
萬萬沒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真的對一個跪了！
梅川內(nèi)依子面無表情地走到主位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冷茶。
然后。
眼神冰冷如刀，淡淡說道。
“豬股君，小不忍則亂大謀，一時的屈辱算什么？”
豬股竜之介差一點沒將鼻子氣歪了。
八嘎！
又不是你受辱！
你當(dāng)然能忍了啊！
但不等開口，梅川內(nèi)依子繼續(xù)說道：“只要能達(dá)到最終目的，過程再難看也無所謂，今日他葉修讓你我受的辱，就在明日的騎射場上，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討回來？怎么討？”
豬股竜之介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殺機畢露，“我要他死！我一定要他葉修死！！！”
“放心，他活不過明天。”
梅川內(nèi)依子抿了一口冷茶，語氣森寒，“明日騎射，你親自參加，獵場之內(nèi)，刀箭無眼，發(fā)生任何‘意外’都很合理，到時候……有的是機會，讓他永遠(yuǎn)留在那片獵苑里。”
豬股竜之介聞言，猙獰的臉上終于露出一抹殺機。
“嗨！”
……
回乾王府的路上，葉安與葉修同乘一車。
葉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這才放松下來。
他看向身旁依舊一臉輕松的葉修，語氣帶著幾分后怕。
“八弟，你今日……實在是太沖動了！”
“那賭注萬一，我是說萬一畫作未能顯現(xiàn)，或者效果不佳，局面可就徹底崩壞，無法收場了！”
葉修聞言，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六哥，你這擔(dān)心純屬多余，你看……這不是完美收住了嗎？”
“那個叫什么……豬骨是吧？”
“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一副眼高于頂?shù)牡滦校缃褡屗?dāng)眾跪下喊爺爺，豈不是痛快？”
葉安被他這故意叫錯名字的說法逗得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無奈地糾正道：“是豬股！竜之介！”
“管他什么豬股牛股。”
葉修擺了擺手，一臉嫌棄，“在本王眼里，跟一頭整日哼哼唧唧，自以為是的蠢豬沒什么兩樣。”
聽他這么一說，葉安想象了一下豬股竜之介那氣急敗壞又不得不跪下的模樣，心中的郁氣也散了不少。
以至于。
臉上笑意更濃。
“話雖如此，看著是解氣。”
“但總歸還是要小心一些，倭人此番受此大辱，明日騎射，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放心。”葉修收斂了些許玩笑之色，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們有什么招，盡管使出來便是，我既然敢接，自然有應(yīng)對之法，六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等著看好戲吧。”
見葉修如此篤定，葉安點了點頭，心情確實比剛才輕松了許多。
……
翌日，辰時。
皇家獵苑外圍，旌旗招展，氣氛肅殺。
獵苑入口處的空地上，已然劃分出涇渭分明的兩大陣營。
大坤一方，以六皇子葉安為首，一眾文武官員簇?fù)砥浜蟆?/p>
十名參與騎射比試的選手皆已到位，他們身著輕便戎裝，胯下駿馬神駿非凡，鞍側(cè)懸掛著硬弓和裝滿箭矢的箭囊。
這些選手多為軍中遴選的精銳，也有少數(shù)宗室子弟中的佼佼者，個個眼神銳利，氣息沉穩(wěn)，正在低聲檢查著弓弦馬具，做著最后的準(zhǔn)備。
隊伍旁邊，還有負(fù)責(zé)計數(shù)，搬運獵物的輔兵以及維持秩序的禁軍士兵，陣容嚴(yán)整。
倭國一方，正使豬股竜之介果然親自出場，他換上了一套便于騎射的倭國武士服，臉色依舊有些陰沉，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狠厲。
在他身后，九名倭國武士也已準(zhǔn)備就緒，這些武士身形雖大多矮壯，但眼神兇悍，透著一股常年在廝殺中磨礪出的戾氣。
他們的馬匹看起來不如大坤這邊高大，卻顯得格外精悍馴服。
梅川內(nèi)依子依舊穿著她那身顯眼的和服，站在隊伍邊緣，冷冷地注視著大坤陣營，尤其是在葉修身上停留片刻，目光如毒蛇般冰冷。
葉修此刻也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神駿異常的戰(zhàn)馬上，他今日換上了一套利落的玄色騎射服，少了幾分平日的慵懶，多了幾分英挺之氣。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樣反復(fù)檢查裝備，只是隨意地拉著韁繩，目光饒有興致地掃視著遠(yuǎn)處蒼茫起伏的山林，仿佛不是來參加一場關(guān)乎國體的激烈比試，而是來郊游踏青一般。
辰時正點，號角長鳴。
禮官上前，高聲宣布騎射比試規(guī)則與注意事項，強調(diào)以兩個時辰為限，最終以獵獲野獸的數(shù)量與質(zhì)量綜合評定勝負(fù)，并嚴(yán)令禁止攻擊他人及其坐騎。
當(dāng)然。
為了能區(qū)分獵物歸屬，所以雙方的箭矢都有染色標(biāo)記。
紅色標(biāo)記的乃是大坤。
藍(lán)色標(biāo)記的則是倭國。
而每一個參賽選手的箭頭造型，也都不一樣。
比如葉修的箭頭上，寫著一個‘修’字，而豬股竜之介上的乃是一個‘介’字！
如此一來。
就不會出現(xiàn)混淆的可能了。
見雙方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
禮官一把上前，高聲道：“比試開始，選手入場！”
雙方共二十名騎手，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廣闊的皇家獵苑深處，馬蹄聲如雷鳴般響起，卷起陣陣煙塵。
真正的較量，就此拉開序幕。
……
葉修一夾馬腹，駿馬順勢載著他偏離了大隊人馬慣常奔行的主路，如同一道白色閃電，悄無聲息地沒入了一片地勢更為崎嶇，林木也更加茂密的區(qū)域。
馬蹄踏在厚厚的落葉上，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葉修勒住韁繩，放緩速度，銳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仔細(xì)巡視著四周的環(huán)境。
地上的痕跡、被啃食過的植物、樹干上的刮蹭、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氣味……
所有這些信息匯聚到他的腦中，迅速構(gòu)建出這片區(qū)域的生態(tài)圖景。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嘿嘿一笑。
“這一群家伙，居然要跟我比狩獵？”
“可沒人比我更了解動物的習(xí)性了！”
上一次，他只是利用了獅子和鬣狗的關(guān)系，就導(dǎo)致前太子葉昭被廢了“雞雞”。
如今更不用說了……
這四周，明顯有野豬行走過的痕跡，泥地上的蹄印雜亂而深，被拱開的土壤還帶著濕氣，顯然是不久前留下的，而且看這規(guī)模和痕跡的新舊程度，還不止一批。
葉修翻身下馬，輕輕拍了拍白馬的脖頸，示意它安靜等待。
他則像一名經(jīng)驗最豐富的獵人，俯下身，仔細(xì)辨認(rèn)著足跡的方向和深淺，鼻翼微動，捕捉著風(fēng)中傳來的特殊氣味。
他循著前世的記憶和學(xué)到的尋找野獸的知識，沿著一條被反復(fù)踩踏過的獸徑向密林深處潛行。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他便在一處背風(fēng)，靠近水源的斜坡下，發(fā)現(xiàn)了目標(biāo)。
那是一處被大量樹枝，落葉和泥土堆積起來的窩巢，周圍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臊臭味。
幾頭體型碩大的成年野豬正懶洋洋地躺在窩邊曬太陽，巨大的獠牙在林間斑駁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
還有幾只半大的小野豬在附近拱著泥土，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果然！
這就是一個野豬家族的盤踞地！
葉修眼中精光一閃，如同發(fā)現(xiàn)了寶藏。
他悄無聲息地退回至白馬的身旁，利落地翻身上馬。
緊接著。
他深吸一口氣，從箭囊中抽出三支箭，其中一支搭上弓弦，另外兩支虛扣在指間。
動作行云流水。
“咻——！”
第一支箭破空而出，帶著尖銳的呼嘯，精準(zhǔn)無比地沒入了一頭最大公野豬的眼窩！
那野豬連慘叫都沒能發(fā)出完整一聲，便轟然倒地，四肢抽搐。
因為……
那一支箭貫穿了對方的大腦！
沒錯！
無論是人，還是野獸，弱點永遠(yuǎn)都是大腦。
而野豬皮糙肉厚，想要破開對方的防御，只能從眼睛入手。
但葉修卻一發(fā)入魂！！！
而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瞬間驚動了整個野豬群！
“嗷——！”
憤怒的嚎叫聲響起，剩下的幾頭成年野豬立刻紅著眼睛，憑借著皮糙肉厚和蠻力，朝著葉修的方向發(fā)起了瘋狂的沖鋒！
它們體型龐大，奔跑起來如同小型戰(zhàn)車，氣勢駭人！
然而，葉修對此似乎早有預(yù)料。
或者說……
已經(jīng)預(yù)判了野豬的預(yù)判。
他面色不變，手腕連動。
“咻！咻！咻！”
箭矢接連不斷地射出，每一箭都直奔野豬的要害……
眼睛！
耳后！
脖頸銜接處！
箭無虛發(fā)，例不虛發(fā)！
每一次的攻擊，基本上都是弱點！
同時，他雙腿巧妙控韁，白馬仿佛與他心意相通，四蹄騰挪，靈活無比地在林木間穿梭、轉(zhuǎn)向、急停。
那些狂暴沖撞而來的野豬，每每都是以毫厘之差，擦著馬身掠過，獠牙甚至刮掉了馬鞍旁的一縷流蘇，卻始終無法碰到葉修分毫。
他一邊駕馭著駿馬進(jìn)行著精妙的閃避，一邊繼續(xù)開弓放箭，動作流暢得宛如一場舞蹈。
一頭、兩頭、三頭……
成年野豬接二連三地中箭倒地。
那幾只半大的小野豬驚慌失措地想逃，也被葉修隨手幾箭射翻在地。
不多時。
剛才還充滿生機的野豬巢穴，已然變得一片死寂。
足足八頭大小不一的野豬橫尸在地，每一頭的要害上都插著一支尾部染紅且箭頭刻著“修”字的箭矢。
葉修勒住馬，掃視著自己的戰(zhàn)果，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并未下馬處理，只是記下了這個位置。
“開局不錯。”他輕笑一聲，調(diào)轉(zhuǎn)馬頭。
白馬會意，再次邁開四蹄，載著他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繼續(xù)深入獵苑，去尋找下一個獵物聚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