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之后,又是一槍。
車內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駕駛位的年輕人頭一歪,撞在了右側玻璃上后,便垂了下來,身體微微抽搐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這時,又是砰地一槍。
子彈炸碎了左后側的玻璃,再次撞進車中。
這三槍,前后不過兩秒。中年男人那震驚的情緒都還未斂起,死亡的威脅就已經到了頭頂。慌亂間,他迅速扭身推門下車,蹲到了車后。
同時,大喊道:“都他媽耳朵聾了嗎?”
話落,其他幾輛車上的人下車的下車,開槍的開槍。一時間,槍聲密集而起,震耳欲聾。
中年男人蹲在車后,緩了緩神后,冷著一張臉,轉頭沖著打頭那輛面包車后面躲著的幾個手下吹了聲口哨,見他們看向自己后,抬手朝著左側林子做了個前進的手勢。
那幾人一見,會意后,立馬動了起來,準備繞過車頭,摸去對面林中。
可就在這時,中年男人突然身體一歪,往旁邊倒去。
子彈是從車底飛過來的,扎進了他的小腿。而就在他倒下的瞬間,對方又是一槍。這回,子彈扎進了他的腰側。
中年男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喊出聲,子彈再次襲來。男人身體一僵,睜大的眼睛里,戾氣早已消散,只剩痛苦。
終于有小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大喊了起來:“老大!”
槍聲愈發密集。
打頭那輛面包車后躲著的那幾人也已繞過了車頭,在其他人的掩護下,沖進了林中。
走在最前的人,幾乎是腳剛踏進林子,子彈便飛了過來,一槍直中胸口,年輕人腳下一頓,身體一顫后,便往后倒去。
身后跟著的幾人,眼見出師不利,心中那股全靠頭腦一熱生出來的勇氣,頓時就散了大半。而這時,如鬼魅般的子彈再次襲來,再次命中一人。
剩下兩人見狀,幾乎是毫不猶豫,掉頭就跑。
而這時,中年男人連中三槍已經快不行了,被兩個手下拖著往右側的山坡上躲去。其他人一邊朝著左側林子漫無目的地開著槍,一邊也都紛紛往山坡上退去。
片刻后,所有人都已退進了右側的林子,并且找好了掩護。
槍聲終于停歇。
寂靜如潮水涌來,遲遲沒有退去。
林中,中年男人靠在樹后,腳上原本光亮的皮鞋,此時已經變得灰撲撲了。鮮血從他身后不斷滲出,不過短短幾分鐘的功夫,臉上已是面如金紙一般,甚至呼吸都已變得十分微弱,顯然,是要不行了!
旁邊守著的手下,緊張而又茫然。
“怎么辦?”有人壓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
中年男人聞聲,無力垂著的眼瞼微微動了動,可終究還是沒能睜開。
又幾分鐘后,先前去了山腰尋人的那五人終于趕了下來,此時中年男人已經靠在那,歪著腦袋沒了氣。
領頭的年輕男子,之前一直是這中年男人身邊的親信。此時看到這情形,臉色微白,卻也未見多少悲痛,只沉默了片刻后,便立即點了四人,讓他們分兩路從兩邊出去,先試探一下情況。
這四人雖然不太情愿,卻也不敢違抗。
四人拿著槍,分成兩路,中間相隔了大概六七十米左右,戰戰兢兢地先后靠近了林子邊緣。
林外一片安靜。
除了他們開來的那四輛車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狹窄的山道上之外,并未見任何不屬于這片林子的東西。
先前那中年男人被拖進林子時在地面上留下的血跡,此時已經干涸發暗,風吹過時,那些沾了血的草葉微微搖晃,就像在朝他們發出嘲笑。
四人幾乎是同時沖出了林子,快步沖到車后,躲了一下后,又硬著頭皮,咬著牙朝著對面的林子撲去,義無反顧的姿態,就像那撲火的飛蛾。
對面的林中,大約是因為地勢平緩的緣故,雜草灌木較多,一進去,光線就暗了許多。四人靠近邊緣的位置,找了樹躲了一會,一直未見林中有異常后,才又壯起膽子繼續往里走去。
沒走多遠,就有一人瞧見斜前方不遠的某棵樹后,有人靠坐在那。他本能地開了槍。他這一開槍,旁邊跟他走在一道的人,也立馬跟著開了槍。
另一邊的兩人聽到槍聲后,先是躲了起來,而后也跟著隨便開了幾槍。
一陣槍聲過后,那棵樹上多了不少彈孔,木屑飛了一地。樹后的人也已倒了下來,歪在地上,一動不動。
兩人對視一眼后,慢慢靠近了過去。
等到近前一看,那人已經死透。背上的衣服上多了幾個彈孔,卻沒見多少血跡,有些奇怪。
兩人仔細看了看這人的臉,很是陌生。
這時,其他兩人也湊了過來,同樣沒有認出這人是誰。
“還搜嗎?”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另外三人互相看了看后,有人道:“算了吧,要有人早開槍了。”
“那這人怎么弄?”
“……先拖出去吧!”
商量定了后,四人很快將這尸體給拖出了林子,放到了車子旁邊。躲在另一邊山坡上的那批人見他們完好無損地出來后,便也都走了出來。
領頭的那個,近前來一看那尸體的臉,不由愣住了。
這不是……良哥嗎?
年輕男子一愣之后,臉色頓白,渾身如墜冰窖。
“撤!快撤!都上車!”回過神后,他慌忙大喊。其他人被他這么一喊,頓時也慌了起來。一群人匆匆忙忙地上了車,慌亂間,竟連那中年男人的尸體都忘了帶。
而此時,距離這里約莫兩公里處的那條小道口子處,之前被留下的那個年輕人正躲在路口旁灌木叢背后,正在玩著手機。
剛才那邊的槍聲,他也聽到了。不過,在這年輕人的想法里,他們人多勢眾,還都人人有槍,又怕誰呢!
況且,槍聲已經停了一會后,他們的人也沒撤退,他也沒收到任何消息,可見,他們應該是贏了的。
他自信得甚至有些驕傲。
以至于,他根本沒有去留意四周,雖然即便他留意了也未必能留意到什么。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死神便已到了身后。
手機啪地一聲落了地。
屏幕中,游戲英雄跑到一半忽然停住,茫然四顧。
片刻后,汽車引擎聲響起,那輛黑色越野車,飛速退出了小道,而后朝著山外,狂奔而去。
車內,鐘遠兩手把著方向盤,一邊留意著前方路況,一邊看了眼時間。
此時,才七點剛過半。
太陽已經升起,陽光越過了周圍茂密的樹林,被切割成了千絲萬縷,在他的車身上不住地跳躍著,帶著蓬勃的生機。
其實,剛才那群人領頭的那個還挺小心。他也猜到了良哥這事可能有詐,所以明明人已經到了山區,卻說才從華賽縣出發,就想打一個措手不及。
但,既然這是個坑,那鐘遠又豈會沒有防備?
他早就估算好了時間,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著他們一頭扎進來。而鐘遠的目標也很簡單,他并沒有想著要把這些人一網打盡,只要能干掉其中那個老大,他的計劃便成功了。
所以,先前他開槍,首先瞄準的就是第二輛皮卡車。
當老大的基本都不會坐前后那兩輛面包車。而第三輛皮卡上面只有兩個人,都坐在前座。第二輛皮卡上卻有人坐在后座。
雖說,或許也有意外,但也不妨一試。
等那人下車,再看他穿得是皮鞋,就基本能確定這個人就是這些人當中的老大了!
至于良哥,自然也是要給他們留下的,如此,才夠震懾。
而他就是想通過這個事,來給盛偉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盛興海曾經在南部埋下的這些路子都已經被人盯上了,只要這些人敢動就是死。而他盛偉也別想著再想利用這些路子去抓人,他只要敢動,那么藏在暗中的人摸上他,也是早晚的事。
盛偉怕死,十有八九不會再敢動。
這個時候,如果查理蘇那邊又有了機會出現,他豈有不上鉤的理!
離開山區后的鐘遠,開著車在羅坤府的各種鄉間小道上繞了半天后,才往西去了甲米府。到了甲米府,其實離周寧所在的瓜通已經很近。
鐘遠想了想,還是沒再去打擾他。
此后,一路北上,回到曼市,已是深夜。
他在哈拉碼頭后面那條小路上把車子停下后,就在車上將就了半夜。天亮后,他下車去吃了個早餐,然后摸進了哈拉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