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酸和項琰是一伙的。
所以項琰夢醒后，第一時間去找了吳酸，請他幫忙查一查那第六根木棍為什么會出現。
項琰深夜去，天亮回。
而且是吳酸親自把她送回來……
想到這里，衛東君實在忍不住了。
“項琰和吳酸不僅僅是一伙的，我覺得他們的關系應該更好。”
“何以見得？”她爹問。
“爹，你想啊，讓吳酸查第六根木棍，也就意味著，那根木棍的來龍去脈，項琰和許盡歡的過往……統統要說給吳酸聽。”
“沒錯。”
寧方生接過話：“吳酸讓她不用擔心，又說陪著一起喝酒，可見項琰和許盡歡的過往，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衛東君又再接回去：“咱們別忘了，許盡歡死前被按上的罪名，還有吳酸現在的身份。”
衛澤中心里咯噔一下。
許盡歡是通敵叛國的罪名，誰都不敢和他沾上一點關系，所有人都恨不得和他撇得干干凈凈。
偏偏，吳酸答應項琰查一查。
如果不是兩人關系過硬，吳酸絕不可能應下的。
這時，只聽衛東君喃喃道：“你們說，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呢？
許盡歡對于他們來說，一個是有情，一個是有恩。
吳酸對項琰熟知的同時，項琰對吳酸和許盡歡的過往，是不是也了解呢？
關于吳酸的過往，我們是不是可以向項琰打聽打聽呢？”
不等屋里三個男人回答，她已經自己否定了自己。
“算了吧，項琰這人，嘴緊得跟什么似的，她肯定不會說的。”
被他這么一提醒，天賜突然想起來，“先生，陳大人他們都打聽到了些什么？”
寧方生把那疊紙遞到天賜手上，天賜接過來，一張一張飛快地掃過去。
掃完，他撇撇嘴：“這紙上，別說吳大人的祖宗十八代了，就是祖宗三代，也說得不是很清楚。”
話落。
寧方生心里咯噔。
衛東君心里咯噔。
衛澤中心里也咯噔。
三人目光你看我，我看你，眼里同時閃出一個大大的疑惑——
吳大人的祖宗三代都是個謎，這樣的人，怎么會坐上五城老大的位置？
漸漸的，衛東君眼中的疑惑變成了驚悚。
“你們說……”
她舔了舔發干的嘴巴，頭一回聲音聽上去有些怯生生，沒什么底氣。
“吳酸不會就是那個倭寇的孩子吧？”
恰這時，小天爺覺得嘴巴有些干，正拿起茶盅喝茶呢。
一聽這話，素來膽大的他嚇得手一抖，茶盅落到了地上。
四分五裂！
衛澤中臉都白了，他想沖女兒呵斥一聲，偏偏兩排牙齒開始打顫，打顫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屋里，死一樣的靜，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就連一向淡定的寧方生，都“啪”的一下，搖開了扇子。
他扇得很快，顯然心亂如麻。
按道理，朝廷任命一個官員，不說查祖宗十八代，祖上三代總要查一查的。
偏偏吳酸的爹娘是誰，祖父祖母是誰……連陳漠北和劉恕己都不知道，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再加上，許盡歡說救過吳酸兩回……
許盡歡又是因為頂罪而死……
也難怪衛東君會把吳酸和倭寇聯系上！
“是不是倭寇，查一查他有沒有一個十二歲的兒子，就能一目了然，如果有，大概率是；如果沒有，那就不是。”
小天爺：“他的妻兒都在山東，離太遠了，咱們怎么查？”
衛東君看看寧方生，再看看小天爺，突然又來了一句：“我收回我剛剛說的話。”
收回？
寧方生：“理由？”
衛東君：“如果吳酸是那個倭寇的孩子，那么項琰恨都恨死了，絕對不可能和他成為朋友。”
寧方生卻搖頭：“在項琰的夢里，許盡歡始終沒有告訴過項琰，那個倭寇的孩子是誰，萬一項琰也被蒙在鼓里呢？”
衛東君一怔。
這話有道理啊！
“哎啊，哎啊，哎啊，一會這樣，一會那樣，亂了，亂了，我徹底亂了！”
衛澤中捧著嗡嗡作響的腦袋，一臉崩潰地喊道：
“吳酸是不是倭寇的孩子，跟咱們斬緣有什么關系嗎？我們只要想出施壓的辦法，今天晚上等著入夢，不就可以了？”
屋里，再一次沉寂下來。
所有人的頭，都開始隱隱作痛。
作痛的關鍵，就是想不出任何辦法對吳酸進行施壓。
退一萬步說。
就算他們找上門，對吳酸露出底牌，坦承許盡歡需要斬緣的事情，吳酸也不會承認和許盡歡認識的。
哪怕許盡歡救過吳酸兩次。
他的身份注定了，比項琰還要忌諱和許盡歡扯上關系。
寧方生“啪”的一收扇子，肅聲道：“老規矩，我們兩條腿走路。”
所有人一聽斬緣人發話，眼睛齊唰唰變亮。
當事情變得一團亂麻的時候，就需要有人站出來，拍板做決策。
這個人，只有寧方生。
“天賜，山東樂陵離四九城有六七百里。”
天賜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話里的意思。
“先生，好馬日行四百里，六百里；最上等的戰馬則日行八百里，我快馬加鞭一天一夜的時間，就能趕到樂陵。”
寧方生：“樂陵不大，吳酸是五城的老大，一打聽就能打聽到。”
衛東君都聽傻了，“不至于吧，真要趕到樂陵去打聽嗎？”
天賜：“三小姐，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三小姐啞口無言。
片刻后，她皺眉：“十二不在，快馬怎么弄呢？”
天賜：“我暗下打聽過了，軍中所有的快馬都從太仆寺那頭來，太仆寺在四九城外有好幾個牧場，只要有錢，什么樣的快馬都能買到。”
三小姐目瞪口呆。
片刻后，她又皺眉：“你為什么要打聽這些？”
天賜頭一昂，眉一挑：“我不喜歡受制于人。”
三小姐呆若木雞。
片刻后，她還是皺眉：“就算你日行八百里，趕到樂陵，打聽到吳家的事，然后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最少也要兩天多的時間……”
天賜翻她白眼：“正好能趕上斬緣的最后一個晚上。”
衛東君：“……”
片刻后，她做了一個把嘴巴縫上的動作。
乖乖閉嘴！
她這頭閉嘴，衛澤中那頭張嘴：“你走了，我們這三個人手不能提籃，肩不能挑擔的……”
“衛大爺，先生身邊不養閑人。”
衛大爺：“……”
小天爺說完，也翻他一個白眼，起身拉門就走。
時間這么緊，他可沒工夫和這對父女瞎叨叨。
先生讓他去，就一定有先生的道理。
干就完了！
衛東君看著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心說你小子莫非真能抵千軍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