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充滿未來科幻感的超級都市,霓虹燈勾勒出摩天樓的輪廓。
但仔細看去,許多建筑表面覆蓋著詭異的、如同電路板紋路般的能量脈絡,城市上空隱約盤旋著數據風暴的虛影,街道上可見巨大的機械殘骸和游蕩的半機械化怪物幻象,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種不祥的陰影下。
“霓虹國,霓虹東都。”
諸葛云天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這里是全球經濟樞紐之一,游戲融合時產生的數據淤積和規則扭曲達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成了一個巨大的‘信息腫瘤’,也是全球最不穩定的節點之一。將其‘新生’,具有重要的示范意義。”
霓虹東都?
蘇晚晴眉頭微蹙。“霓虹國有自己的強者坐鎮。我剛剛踏入S級,許諾雖強,但人生地不熟,要在一個國家的核心地帶執行這種……堪稱‘侵略’的任務,恐怕力有未逮。”
她提出現實的困難,既是事實,也是一種試探,想看看源代碼能給她多少實質性的支持。
“放心。”
諸葛云天似乎早有準備,臉上露出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你并非孤身前往。黑麒麟會與你同行,負責引路、情報支援,并在必要時,為你掃清一些不必要的‘干擾’。”
他看向肅立一旁、如同冰山般的黑麒麟。黑麒麟微微頷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此外,”
諸葛云天繼續道,語氣輕描淡寫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會得到必要的‘便利’。”
他沒有明說是什么便利。
但蘇晚晴能想象,這背后必然涉及到源代碼組織對霓虹國高層的滲透或操控,其中的兇險和黑暗,不言而喻。
一個國家級的重要節點,其核心區域的防御力量,絕對超乎想象。
“好了,時間寶貴。”
諸葛云天不再多言,一揮手,“黑麒麟,帶晚晴去準備一下,即刻出發。七貓會為你們規劃最安全的滲透路徑,并提供實時情報支持。”
“是,管理員大人。”
黑麒麟躬身領命,然后轉向蘇晚晴,語氣依舊冰冷得沒有一絲波瀾:“走吧,蘇晚晴……不,現在應該稱你為‘圣女’了。”
圣女?
蘇晚晴心底嗤笑,這個稱呼真是諷刺至極。
她最后看了一眼光幕中父親那“沉睡”的、讓她心碎又充滿渴望的面容,將所有的思念和決絕狠狠壓入心底。
她轉身,不再回頭,跟著黑麒麟,邁步走向源殿深處那未知的、散發著微光的傳送設施。
王座上,那黑袍“創世神”自始至終都沉默著。
然而,就在蘇晚晴轉身離去,身影即將消失在光門中的那一剎那,他寬大黑袍的袖口之下,無人察覺地,那只仿佛由陰影凝聚而成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幾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
……
蘇晚晴、許諾、黑麒麟三人,立于霓虹東都最高建筑“天照塔”的頂端平臺,俯瞰著腳下這座巨大的不夜城。
此時正值黃昏,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色,與下方開始次第亮起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交相輝映。
高樓大廈的玻璃幕墻反射著璀璨的光芒,空中軌道列車如同光帶般穿梭,街道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一派繁華喧囂的現代都市景象。
“如果不是早知道內情,只看這白天的景象,誰能想到,這里入夜后會變成百鬼橫行的魔窟?”
蘇晚晴清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復雜的感慨。
她想起了洛龍市,想起了那些在游戲融合中掙扎求生的普通人。
眼前的繁華,如同美麗的泡沫,一觸即碎。
黑麒麟如同鐵塔般肅立一旁,聲音冰冷無波,陳述著事實:“表象而已。霓虹東都的核心區,本質上是一個超大型的SS級副本【百鬼夜行】與現實空間高度融合后的產物。白日,是現實規則占主導,維持著表面的秩序。一旦日落,陰陽交替,副本的‘里規則’便會覆蓋現實,百鬼復蘇。之所以未能清理,是因為這個副本的‘核心’與整個東都的城市靈脈乃至數千萬居民的生命磁場深度綁定。強行摧毀副本,等同于將半個東都連同數百萬無辜者一同抹去。代價太大,故一直以封印和監控為主。”
“哼,SS級副本?百鬼夜行?”
一旁,身披不朽君王鎧的許諾發出一聲沉悶的冷哼,眼眶掃視著下方逐漸被夜色浸染的城市,“聽起來倒是有點意思。不知道這群東瀛的妖鬼,碰上我的不朽亡靈軍團,誰更勝一籌?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他回憶起剛被召喚到這個世界時,在靈魂鏈接中模糊感知到的新聞碎片:“我記得新聞里提過,霓虹國有個SS級的巫女,叫天照千羽?召喚了個八頭大蛇的虛影,在東京灣滅了幾百萬亡靈,還包括三頭S級的骨龍?呵,我倒想掂量掂量,所謂的SS級,究竟有幾分斤兩。”
黑麒麟瞥了許諾一眼,語氣依舊平淡,卻透露出關鍵信息:“天照千羽,是霓虹國目前的最高戰力,傳說級職業【八岐巫女】,SS級實力。一般的SS級強者主職業都在100萬以上,而她的精神力深不可測,預估在130萬以上,擅長召喚式神與大規模凈化術法,多年未曾全力出手。我知道你的屬性遠超尋常S級,但面對真正的SS級,仍需謹慎。”
130萬精神力!
蘇晚晴心中微凜。
這確實是一個恐怖的數字,遠超剛踏入S級的自己。
但她并未感到畏懼,反而更加警惕源代碼的布局——明知這里有SS級強者坐鎮,卻只派了黑麒麟一位S級與她同行,是篤定“新生”儀式不會驚動對方?
還是有其他后手?
不過說起來,派黑麒麟隨自己而來,也算是對自己的監視吧?
而黑麒麟跟蘇晚晴目光對視片刻后,轉身,走到天臺邊緣,負手而立,如同融入漸濃的夜色中,不再言語。
許諾巨大的骨頜開合,發出低沉的摩擦聲,魂火躍動,傳遞來一絲戰意。
仿佛蘇晚晴一聲令下,他就可以立馬砍死黑麒麟這個眼線。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最后一絲天光被夜幕吞噬。霓虹燈的光芒變得更加刺眼,卻也驅不散空氣中漸漸升騰起的、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
城市的喧囂似乎減弱了一些,一種詭異的寂靜開始蔓延。
街道上的行人明顯變少,步伐匆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和恐懼。
一些店鋪早早關門歇業,拉下了厚重的卷簾門。
隱約間,似乎能聽到風中傳來若有若無的哭泣、尖笑,或是某種東西在地上拖行的黏膩聲響。
陰陽交替,百鬼夜行,即將開始!
當午夜的鐘聲回蕩在城市上空時,整個霓虹東都的氛圍為之一變!
嗡——!
天空仿佛被潑上了濃墨,月光和星光被詭異的陰云遮蔽。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開始不正常地閃爍,顏色變得妖異、扭曲,燈光在空氣中拉出長長的、如同鬼爪般的影子。
濃郁的、肉眼可見的紫色、灰色妖霧從下水道、地鐵口、廢棄樓宇等角落彌漫開來,帶著刺鼻的腥臭和腐朽的氣息。
溫度驟降,呵氣成霜。
原本繁華的街道,此刻空空蕩蕩,只有被風吹起的垃圾和紙屑打著旋兒。
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奇形怪狀、散發著陰冷妖氣的身影!
漂浮在半空、拖著長舌、臉色慘白的吊死鬼(D級,幽魂類);
從墻壁里滲出、只有上半身、發出咯咯笑聲的裂口女(C級,怪談具現);
成群結隊、穿著壽衣、蹦跳前行的僵尸(D級,實體亡靈);
體型龐大、如同肉山、散發著惡臭的腐爛怪(B級,瘴氣妖);
在陰影中穿梭、眼睛閃著紅光的貓又(C級,妖物);
以及更多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由都市傳說和負面情緒凝聚而成的妖魔鬼怪(等級不等)!
百鬼夜行,正式開始!
妖氣沖天,鬼哭狼嚎,整個霓虹東都,瞬間化為了人間鬼域!
“就是現在!”
蘇晚晴眼中精光一閃,不再猶豫!
她深吸一口氣,將高達60萬的精神力瘋狂注入手中的【新生】!
嗡——!!!
黑色的卡片驟然爆發出璀璨奪目的白色光芒!
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柔和與生機,如同初生的朝陽,瞬間驅散了塔頂濃郁的妖氣!
卡片上那個如同嫩芽又似初始代碼的符號亮起,脫離卡片,懸浮在蘇晚晴面前,緩緩旋轉,散發出玄奧的波動!
“以鑰之名,啟新生之儀!”
蘇晚晴清喝一聲,雙手結出一個復雜的手印,引導著【新生】符號的力量,向著腳下這座龐大城市的核心——那片氣息最濃郁、規則扭曲最嚴重的區域,遙遙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