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死死盯著他。
“使命?所以你就讓我站在世界的對立面……來為我鋪就這條‘使命’之路?!”
“我欺騙了你。對此,我很抱歉。”
冰神坦然承認,語氣中的歉意真實可感,但隨即被更深沉的決絕覆蓋,“但,我并不后悔?!?/p>
“不后悔?!”
“因為這個世界的基礎規則,正在加速崩潰!”
冰神的語氣陡然變得極其嚴肅,甚至帶著一絲緊迫感,“我們沒有時間了,晚晴!沒有時間讓你慢慢成長!必須用最激烈的方式,最快的速度,將你推到你必須抵達的位置!”
“規則崩潰……什么意思?”
蘇晚晴捕捉到這個關鍵的詞。
冰神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晚晴,既然你走到了這一步……或許,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真相了?!?/p>
“此刻,我們的‘真身’,都已無法停留于此。我們正身處現實世界的最前沿,竭盡全力延緩著最終崩塌的時刻。這里的,只是我們留下的信息投影和最高權限的集體決議。接下來你看到的,將顛覆你的一切認知?!?/p>
他對著七貓示意:“七貓,啟動‘核心協議展示’程序,權限等級……終極?!?/p>
“喵~收到終極指令喵~警告:此操作將揭示世界底層架構,信息沖擊巨大,請目標單位做好心理準備喵~”
七貓的電子音罕見地帶著一絲鄭重。
嗡——!
整個源殿核心劇烈震顫起來!
周圍的景象開始模糊、扭曲、重組!
短暫的失重感和時空錯亂感過后,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不,或許不能用“開朗”來形容。
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極度矛盾的“景象”。
他們仿佛置身于一個無邊無垠的、破碎的虛空。
腳下沒有實地,只有流淌著億萬破碎代碼和扭曲光帶的、如同星云般旋轉的“數據深淵”。
抬頭望去,看不到傳統的天空,只有無邊無際的、由無數破碎影像、扭曲的規則鎖鏈、斷裂的幾何符號和深邃的、仿佛能吞噬靈魂的虛空裂縫交織而成的混沌穹頂。
偶爾有巨大的、如同壞掉的老舊電視雪花般的干擾帶掃過,發出無聲的嘶鳴。
最令人心神震撼的是,在他們周圍,懸浮著無數面大小不一、邊緣模糊、支離破碎的“屏幕”。
這些屏幕并非實體,更像是直接投射在虛空中的、不斷閃爍和扭曲的光影碎片。
每一面屏幕上都閃爍著不同的、模糊卻令人心悸的畫面,伴隨著斷斷續續、仿佛來自不同時空、不同人聲的嘈雜低語、驚呼、命令和絕望的哭喊,如同混亂的潮水般強行涌入蘇晚晴的腦海:
畫面一:
背景是深邃的宇宙星空,一顆蔚藍色的星球懸浮在遠方。
近處,一艘造型極其怪異、通體由某種暗啞金屬構成、線條流暢卻充滿非人幾何美感的巨大星艦,靜靜懸停。
星艦外殼上流淌著水銀般的光澤,沒有任何可見的舷窗或武器口,只有一些不斷變幻的、意義不明的發光紋路。
星艦下方,一個相對渺小得可憐的人類空間站與之對接。
畫面拉近,可以看到談判桌兩邊氣氛凝重。
人類代表面色嚴峻,而對面……是幾個籠罩在柔和光暈中、形態模糊的身影,但是隱約可見,非是人形。
無數嘈雜的聲音響起:
“……觀察協議……條件苛刻……人類文明火種延續資格待定……需證明自身潛力與……穩定性……”
“我們不能完全依賴外來者!必須擁有自己的、足以在宇宙中立足的力量!否則一旦協議失效,我們就是待宰的羔羊!”
“創世計劃……或許是唯一的機會……冒險也必須一試!”
畫面二:
切換到一個充滿極致未來科技感的巨大地下穹頂空間。
中心,一個龐大無比、如同微型藍色太陽般磅礴燃燒、表面流淌著無數數據流的光球——【創世】超腦,正在緩緩運轉。
它散發著柔和卻蘊含無窮能量的光芒,內部仿佛有星云在生滅。
周圍是數十層環狀平臺,無數穿著白色防護服的研究員和工程師在全息操控臺前緊張忙碌,各種復雜的三維結構圖和能量流譜在他們面前閃爍。
激動的議論聲嘈雜響起:
“成功了!超腦成功模擬出基礎物理法則!看,那是虛擬的恒星系!”
“推演文明進程……加速百萬倍!我們在里面測試解決能源危機、環境惡化、甚至人類進化困境的方案!”
“它不僅僅是一個模擬器……它可能會給出通往未來的‘終極答案’!它是一個工具,一個能……改變世界的鑰匙!”
畫面三:
一張巨大的、細節豐富的全球地圖投影展開。
地圖上,無數個光點亮起,如同星辰,遍布世界各個角落:
金字塔尖、百慕大海底、雪山之巔、古老叢林深處……
這些光點之間,有細微的能量線路連接,構成一個覆蓋全球的網絡。
“全球數據錨點部署完成……規則試驗場激活……開始收集現實世界與模擬世界的交互數據”
“……能量讀數異常?”
“等等,這個波動是……”
畫面四:
這個畫面異常清晰且刺眼,帶著強烈的故障感。
【創世】超腦的藍色光球突然劇烈波動、扭曲!
表面不再是平靜的數據流,而是猛地浮現出無數猙獰的、半透明的游戲怪物虛影,骷髏、巨龍、元素精靈。
和復雜到令人頭暈的職業、技能符文!
刺耳的警報聲撕裂空氣!
整個地下空間被不祥的紅光籠罩!
一個穿著染血白色實驗服、身影因為劇烈能量干擾而有些模糊的男人正瘋狂地在主控臺上操作,手指快得出現殘影,聲音因為絕望和嘶吼而變調:“不!停下來!邏輯鏈斷裂!有未知信號源強干擾!虛擬規則正在突破防火墻!反向侵蝕現實物理法則!融合開始了!進程不可逆!!”
“這不是我們想要的未來!快啟動緊急關閉!?。 ?/p>
在他身后,虛擬的火焰和冰霜已經開始在現實中凝聚、炸裂!
蘇晚晴的心臟猛地一抽
那個背影的輪廓,那種熟悉感……
畫面五:
外界的景象。
天空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布滿了扭曲的、散發著各色邪光的裂縫。
無數形象光怪陸離、只存在于幻想作品中的怪物,長著翅膀的惡魔、腐爛的僵尸、元素巨人如同暴雨般從裂縫中墜落。
無數副本裂縫出現!
現代城市的鋼鐵叢林在它們面前不堪一擊,坦克被巨爪撕碎,戰機被魔法光束擊落。
而地面上,一些驚恐萬狀的人類身上,卻莫名浮現出游戲職業的光效,戰士的怒氣、法師的奧術光輝、牧師的圣光等等。
他們被迫拿起身邊一切能用的東西,與怪物進行著絕望而混亂的搏殺……
末世降臨。
畫面六:
這個畫面最為清晰,仿佛用灼熱的鐵烙直接印入了蘇晚晴的靈魂深處。
場景回到那個混亂的地下中心控制室,但角度更近。
還是那個穿白大褂的男人。
這一次,他的側臉在閃爍的警報紅光中清晰了一瞬!
那疲憊但堅毅的眉眼,那緊抿的嘴唇……
蘇晚晴的呼吸徹底停滯!
他懷中緊緊抱著一個襁褓,里面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睜著烏溜溜大眼睛、似乎感知到危險而有些不安的女嬰。
男人的臉上混雜著無盡的疲憊、深入骨髓的愧疚,還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錘子砸碎心臟般的溫柔:“晚晴…我唯一的女兒…對不起…爸爸可能…無法看著你長大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控制室外那已經徹底失控、怪物虛影狂舞的超腦核心,眼中閃過極致痛苦。
“唯一能保住你‘現實’存在本質、不被這瘋狂融合的數據亂流同化吞噬的方法…”
他顫抖著,用幾乎碎裂的手指,在一個散發著微弱但穩定白光的便攜式儀器上輸入最后一道指令。
“就是將你的靈魂本源波長,作為最后的、最堅固的‘現實錨點’…并將‘創世’項目的最高管理員權限密鑰…以靈魂綁定的加密形式……植入你的生命核心…”
一道柔和卻蘊含著無法形容信息量的純白光流,從儀器中射出,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注入女嬰的眉心。
女嬰微微蹙眉,發出細微的哼聲。
“你會成為…未來唯一的‘鑰匙’…開啟…回家之路…或者……新紀元之始…對不起…讓你背負這一切…我的孩子…”
一滴滾燙的淚水,從他眼角滑落,滴在女嬰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