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終只能不甘地重新拿起筷子，戳向御膳房的膳食。

哼，不吃就不吃！

可有了對比之后，那些寡淡的青菜、水煮蘿卜塞進嘴里，每一口都像是在咽沙子。

霍淵！你可以的！

之前為了讀書吃過的苦，磨練過的心智，在這里就要體現出來了！

不能被妖妃所惑，不能和霍臨犯一樣的錯！

霍淵瘋狂地給自己洗腦，試圖用圣賢之言壓下那翻騰的饞蟲。

霍臨就這么托腮斜睨著他，嘴角掛著濃濃的揶揄。

【挺好的，朕還愁這頓飯剩的太多被王德貴嘮叨呢，就給他享受吧。】

【吃吧吃吧，好好滋養身體。】

【朕的紅燒肉可真香啊！嘖嘖嘖……】

他故意夾起一塊紅燒肉在霍淵面前晃了晃，然后慢條斯理地送入口中。

霍淵：……

他咀嚼的動作猛地一頓，盯著霍臨那故意炫耀的舉動，差點被嘴里的青菜噎死。

一頓氣氛詭異、各懷心思的午膳終于結束。

姜嬛不止準備了膳食，還準備了很多飯后茶點。

她笑吟吟道：“皇上，老皇叔，還有些茶點，我來的時候讓人放在外間了，大家移步去用些茶水解解膩吧。”

霍臨聞言，欣然點頭：“甚好，你有心了。”

霍擎蒼也笑著應允：“有勞娘娘。”

霍淵本想拒絕，但被他祖父一把拎起，只能沉著臉跟上。

外間的偏廳里，一張小幾上果然擺著幾碟茶點。

有晶瑩剔透的桂花水晶糕、粉糯可愛的綠豆糕、幾樣小巧玲瓏的酥餅，旁邊還配著一壺香氣四溢的清茶。

霍擎蒼和霍臨落座，姜嬛親自為兩人斟茶。

霍淵板著臉，坐在離點心最遠的位置，目不斜視，仿佛那些點心是什么洪水猛獸。

霍臨和霍擎蒼一邊品茶，一邊隨意閑聊著朝中瑣事，氣氛倒還算融洽。

姜嬛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插一兩句話。

而霍淵正襟危坐，努力不去看糕點，但那若有似無的點心香氣卻如同鉤子般，不斷地撩撥著他。

尤其是那碟桂花水晶糕，晶瑩剔透，里面還嵌著點點金黃的桂花，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非禮勿視！非禮勿聞！

他瘋狂告誡自己，強迫自己將視線釘在面前的茶杯上。

然而，霍臨和霍擎蒼一邊聊，一邊品嘗著點心，那細微的咀嚼聲如同魔音灌耳，不斷地沖擊著霍淵的意志防線。

這綠豆糕看著就很粉糯，那酥餅聞著好香……

不！不能想！

他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趕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試圖用微苦的茶味壓下那不該有的念頭。

就在這時，霍臨似乎和霍擎蒼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兩人都笑了起來，注意力暫時轉移。

機會！

霍淵掃過那碟離他最近的桂花水晶糕，那晶瑩剔透的糕體，在光線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就……就嘗一塊。

反正沒人看見，就算看見了，他就說是替皇上試毒。

想好借口，霍淵便趁著無人注意，飛快捏起一塊桂花水晶糕，借著茶杯掩護塞進了嘴里。

那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堪稱偷吃界的絕頂高手！

然而，他自以為自己做的隱秘，實際上全都被姜嬛看了個正著。

姜嬛本來不想看他，但無奈他那坐姿，那表情，想不被注意都難啊。

她差點沒忍住笑出聲，隨即趕緊用手帕掩住嘴，肩膀微微抖動。

噗，抓到了，可真會裝啊，還偷吃。

不過這動作也太熟練了吧，怕是不知道在腦子里預演了多少遍，哈哈哈哈！

霍臨看姜嬛一副幸苦忍笑的表情，心下疑惑，便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見到霍淵那微微鼓起的腮幫子，瞬間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朕就說他忍不了多久。】

【裝什么清高，最后都得拜倒在她的手藝之下。】

【哼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他內心的小人兒叉腰狂笑，得意洋洋，仿佛打了一場勝仗。

霍淵全然忘了眾人，自顧自吃著水晶糕，清甜軟糯的口感混合著桂花的香氣在口中彌漫開來，甜而不膩，清爽宜人。

好吃！

他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回味著那美妙的滋味，隨即又猛地驚醒。

糟糕，吃的太忘情，一下失了偽裝。

他趕緊深深地低下頭，假裝專心致志地研究茶杯里的茶葉沫子。

心臟卻砰砰狂跳，仿佛剛才不是偷吃了一塊點心，而是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事。

又稍坐片刻，霍擎蒼便起身告辭：“皇上，時辰不早，老臣與淵兒便不打擾皇上休息了。”

霍臨點點頭，也站起身，心情頗好地道：“老皇叔慢走。”

他親自將霍擎蒼和霍淵送到殿門口。

在霍淵即將邁出殿門時，霍臨忽然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霍淵身上。

“霍淵，”霍臨的聲音平靜卻意味深長，“今日之事，朕有一句話送你。”

霍淵身體一僵，停下腳步，看著霍臨。

霍臨繼續道：“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有些人，有些事，不要只聽一面之詞，更不要被表象所蒙蔽。”

“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江山社稷，朕從未懈怠，至于后宮之事……”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姜嬛的方向，眼神柔和，滿是寵溺。

“朕自有分寸，無需他人置喙，你回去之后，好生思量，莫要再被他人輕易蠱惑。”

這番話，既是告誡，也是敲打。

霍淵被霍臨那番話說的臉上一陣臊熱，他心中雖仍有不服，但帝王的威壓和方才那偷吃的心虛交織在一起，讓他只能低下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