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這個人怎么那么像大師兄。
柳夢瀾看了又看，盯著半空的人很久很久，當確定了那一道氣息是顧蒼瀾之后，柳夢瀾愣了許久。
不過片刻。
他踏步而出，消失在原地。
第一次離開了九座宮殿，往外走來。
可鎖鏈困著他，扯住了他的四肢，使得他距離顧蒼瀾還有一段距離。
可他就這么站定在顧蒼瀾面前，向來囂張跋扈的柳夢瀾突然就安靜下來。
他不敢相信地喊：“大……大師兄？”
顧蒼瀾也怔了一下，“老六？”
柳夢瀾雙眼血紅，盯著顧蒼瀾的白發，還有這蒼老的容貌，雖說修士的容貌不過是個皮相。
他們想怎么變都行。
可還是不一樣的。
即便三師兄因為一張娃娃臉，總被人叫弟弟，所以干脆換了老者容貌，但他那個暴脾氣，一看就是中氣十足。
還有四師兄，雖然為了掌門之位跟當小白師父，讓自已看起來沉穩一些，所以化形了五十多歲，可總笑呵呵的一張臉，算計起人來，也絲毫不客氣。
還有二師兄，那就更霸道瀟灑了，天生的酒劍仙苗子，柳夢瀾甚至懷疑二師兄那是怕惹風流債，所以才故意化老。
修士的年紀，在達到金丹之后就變慢了。
便是兩千多歲的顧蒼瀾，換成凡人年紀，也不過是二十多歲，因為渡劫期的壽命已經能達五萬歲。
再夸張一點，也不過是個小孩。
可眼前的顧蒼瀾呢，他看起來為什么那么蒼老，為什么那么……脆弱。
柳夢瀾雙眼血紅，他離開天一宗的時候，大師兄還是那個笑瞇瞇的大師兄，總是帶著笑，看著他們鬧。
偶爾兇他一句，那也不過是豎起眉頭，沉下聲音喊一句：“小六！”
這個時候他就知道該收緊皮了。
可為什么眼下的顧蒼瀾看起來連罵人都沒精力了。
就是那些死而復活的仙君們，看起來都比顧蒼瀾還能活，這不是他的修為消散的緣故。
這是他的心境變化。
他的心……快死了。
他的淚，快干了。
柳夢瀾禁不住出聲，“您怎么弄成這樣。”話出口，聲音已經破碎不成音。
柳夢瀾憤怒地哭罵著，一串臟話不帶重復，“你怎么弄成這樣！誰干的！”
“誰干的！”
柳夢瀾的憤怒與悲傷快沖破禁海，可時間不會等他們，戰局也不會。
在他與顧蒼瀾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黎珩也被三位仙君猛然擊中。
重重地飛了出去。
黎珩與柳夢瀾同屬陣眼，眼下一個重創，柳夢瀾也沒能逃過，血吐了出來，可他始終望著顧蒼瀾，隨手就擦掉了。
“大師兄，沒事，我就是吃多了噎。”
顧蒼瀾猛然沉下眼，他快速分析清楚情況，第一時間是要解開柳夢瀾的陣法。
“臭小子，你在搞什么！”
柳夢瀾聽著這聲音，眼睛卻只覺得酸澀，“你怎么罵人聽起來也這么老了。”
顧蒼瀾：“……”
“我看你才老。”
柳夢瀾嗚咽一聲，“大師兄，要是換了以前，你一定會說，老六你找打了。”
柳夢瀾是真的傷心了，“誰把你傷成這樣，把我中氣十足的大師兄還給我。”
顧蒼瀾直接給了他一個拳頭，“給我閉嘴！”
柳夢瀾一邊討打，一邊還刺激著顧蒼瀾，想要讓他提起一些生氣，不然他真的會以為……
顧蒼瀾要就這么過去了。
可底下戰局千變萬化。
黎珩已經被仙君們拖住。
原來加上柳夢瀾，兩個人還能勉強維持住對方的進攻，可現在少了柳夢瀾。
黎珩就只能一個人扛住九大仙君。
而黎落他們也早帶人去切斷兩座空間界的連接，在察覺到兩座空間界不斷吞并時。
黎落他們也當機立斷，要舍棄另一邊的黎界。
留住禁海。
不過黎時越不同意，他要保住的是黎界的人，所以兩邊鬧了起來，如今他們各占一邊，帶人阻止著空間合并。
眼下的禁海深處，就是這樣的情況。
一方占據一邊空間，都想保住自已想護住的。
而柳夢瀾跟黎珩則要毀掉兩邊，故而這兩方聯合起來，決定先拿下柳夢瀾。
底下可以說亂成了一鍋粥。
但這是柳夢瀾樂見其成的，因為只要這里亂了，他們就不會想到這海上還有一批人。
可顧蒼瀾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平衡。
黎落跟黎時越一同看向了顧蒼瀾，前者露出了一絲玩味與惡意，后者神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九大仙君則是嘆息。
“人越來越多了呢，麻煩也是。”
顧蒼瀾沒有理會他們，他只是伸手拽著柳夢瀾身上的鎖鏈，咔嚓，居然就這么捏碎了一條。
大家：“……”
“別別別。”柳夢瀾趕緊自已把鎖鏈接回去了，“大師兄，先別拆。”
“……”顧蒼瀾兜頭就蓋下去，“你干什么！想死嗎？”
柳夢瀾嗚咽一聲，“不想，可小六說，還不能拆。”
顧蒼瀾一怔。
“你……”
柳夢瀾望著他，兩個人目光對視，立刻就明白了一切，孩子們都在。
而且就在這里。
顧蒼瀾的心跳極快，可他不敢出聲，他轉頭看向了深海的這一批人。
“那現在……”
先弄死這些。
師兄弟兩人達成了默契。
顧蒼瀾的目光一下子就鎖定在了黎落身上，踏步出去，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黎落瞳孔一縮，不等他出聲，顧蒼瀾直接一拳把他送了下去。
嘭！
黎落直接砸飛出去，帶起大片宮殿，轟然倒塌。
柳夢瀾看了看這一拳頭，心道：還好不是落在自已的身上。
大師兄寶刀未老。
顧蒼瀾站在半空，冷聲說，“既然我已經來了，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出來了。”
顧蒼瀾掃向了虛空，寒聲說，“裴云，出來受死！”
出來受死！
柳夢瀾擰起眉頭，裴云……
當年礪風城慘案的始作俑者之一，只是后續一直沒看到這個人，也查不到他多少消息，藏得可十分之深。
柳夢瀾冷著眼，“他居然在嗎？”
虛空深處，裴云的嘆息傳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天一宗大師兄，我們之間沒有如此巨大的深仇大恨吧，你家小鬼，那是自已引雷刑受死的，并不是我動手。”
“你追殺了我兩百年，為什么一直都不肯聽我解釋一句，我真的很委屈也很無辜呢。其實我也很欣賞她的。”
“欣賞誰？”
“我嗎？”
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