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潮生讓王賢等人準備打道回府,這一趟走商定是不能做了,先前單于氏族的人四散奔逃,全都消失在了荒原之上,用腳趾想也能知道他們是回去跟氏族打報告了。
塞外是這些兇徒的地盤,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大批單于氏族的人來到商道堵截。
王賢等人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商隊貨物還在,又并非不能存放之物,此刻打道回府,其實對于商隊沒太大損失。
若是繼續走下去,那可就不好講了。
只是得到聞潮生的勸誡之后,王賢的表情卻有些猶豫。
他回頭看了一眼商隊,看了一眼那些受傷嚴重,正在處理傷員與尸體的鏢師,心底似乎有所計較,對著聞潮生道:
“商隊確實不能行進了,需馬上打道回府,不過老朽既然受到了宋先生之托,自然要盡可能為二位提供幫助。”
“稍后小老頭便去處理一下商隊的相關事宜,接著小老頭便與二位一同上路。”
他轉頭走了兩步,似乎覺得自已的交代不夠透徹,補充道:
“二位不必擔心,待會兒我會叫上王鏢頭跟老頭子一起,路上由他來保護老頭兒的安全。”
王賢考慮的很周到,快速落實了商隊之中的諸般事宜之后,便讓自已培養的二把手帶著人先返回齊國,自已則與王鏢頭一同來到了聞潮生二人的面前。
他們只牽了四匹馬,上面帶著幾壺水與干糧。
“一人一匹,到了藤蘿鎮咱們再想辦法補給。”
王賢如是講道。
接著,他又遞給了阿水一套干凈的衣物。
“隊伍里沒帶女人的衣物,這套姑娘先拿著,我們速速趕路,去了薩溥河后姑娘可以清洗身上的污垢,然后換上新衣。”
渾身都是粘稠的鮮血,這感覺換做任何一個人來也不會覺得好受,好在阿水耐受性好,也沒有多說什么,幾人上馬,在王賢的帶領下朝著偏移商道東側的荒原而行。
“商道定是走不得了,好在這條路老朽已經走過很多遍了,小路大路都知道,諸位隨我來,若是路上順利,約莫明日傍晚便能見到薩溥河。”
四人上路,王賢好奇,跟聞潮生詢問了單于氏族那邊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審訊三人的時候,眾人因為覺得聞潮生的手段過于殘忍,幾乎都離他很遠,沒有聽到具體的內容。
此刻王賢忽然提起這件事,聞潮生思索了片刻,偏頭看了一眼王賢與那位王姓的鏢頭,說道:
“大約就是此次天下四國的戰爭叫拓跋氏族的人見到了巨大的利益,他們想與齊國進行合作,從而在這場大戰結束之后與齊國一同瓜分天下,然而拓跋氏族的人做這些的時候卻并沒有告訴「單于氏族」和「賀蘭氏族」,等于是直接撕破了三個氏族之間多年遵守的「合約」,這引起了另外兩個氏族的不滿,于是這期間塞外的三個氏族之間也起了劇烈的矛盾。”
“拓跋氏族遣調許多人去了藍河公國,將那里封鎖,除了行商的人皆不允許進出,而拓跋仲本身又是以藍河公國國主的身份前去與齊王交涉的,由是其他的兩個氏族的人確定,拓跋氏族將在藍河公國有大動作,只要等到拓跋仲帶著與齊王交涉的結果回去,他們就會立刻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但眼下,「單于」與「賀蘭」皆不能跟「拓跋」的人正面對抗,想要兩方精誠合作推掉「拓跋」,付出的代價又過于沉重,所以,他們目前要做的,就是阻止拓跋氏族的人與齊國合作。”
“或者說……毀壞。”
王賢恍然大悟:
“難怪……”
王鏢頭本身只是負責押鏢,無論是對于四國的紛爭還是對于塞外的權力爭斗皆無興趣,如今見三人意欲深陷局中,不免一陣苦笑。
他是真的慌了。
與眾人不同,王鏢頭不算一個真正的江湖人,之所以會選擇來走鏢,也是因為九玄鏢局給的多,他生來根骨極佳,后也有些奇遇,見了名師,如是在三十五歲的那一年破了四境,入了通幽。
他家中有個娃娃親,成婚得早,妻子雖然肥胖,姿色也一般,卻很有福氣,為他生了一兒一女,如今幫忙操持著家中大小事務,一邊帶孩子一邊又要照顧老人,十分勞苦,況且如今正是家中用錢的時候,王鏢頭都不敢想,自已若是死了,他妻子那邊兒斷了財物來源,之后的生活會有多慘。
按照他的本意,這一趟絕對是不能去的。
可九歌商隊給得實在太多了,他拿了人家的錢,如今在人家的難處之時抽身而退,對于自已,對于偌大的鏢局聲名影響極大,其中損失他承擔不起。
若是沒有家世,王鏢頭無非直接一走了之,天下之大,九玄鏢局縱然家底豐厚,也拿他一個四境沒什么辦法,奈何拖家帶口,王鏢頭大多數時候考慮事情不能只想著自已。
于是他一路沉默,縱然不感興趣卻還是認真聽著聞潮生講述著關于塞外三大氏族的內部矛盾,因為這些內容能夠幫他看清塞外的局勢,關鍵時候做出正確的判斷。
“但眼下的問題是,拓跋仲沒有回到藍河公國,他失蹤了。”
王賢撫摸著下巴上的胡須,眼底閃過精光。
“若老夫是拓跋仲,也不會急著回藍河公國。”
“他應該是得到了消息,藏身起來了。”
聞潮生對此不置可否。
他沒將朱白玉也失蹤的事說給二人聽,這些事情涉及到了更多,不便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