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尚未結束,你便已經開始幻想,是不是有點為時過早?”
眼見雙腿已快要下陷至膝蓋處,聞潮生的眼眸跟語氣中卻沒有絲毫恐懼與慌亂。
只見他隨手抓向黑暗,自虛無中拈來一片飛雪,碾碎于指尖。
飛雪一碎,凜寒自來。
密密麻麻的寒霜在眾人腳下蔓延,那原本柔軟的沼澤頓時變得堅硬了不少。
“快出來。”
其實不需要聞潮生開口,另外三人已在第一時間用雙手支撐地面,將自已陷在其中的身體拔出來,緊接著這封閉式的寬闊空間中,出現了無數飛雪,眾人腳下也開始結冰。
咯吱——
這場面落在了除阿水以外的其他人眼中,屬實是有些過于詭異了,他們皆知天人境的存在可以縮地成寸,可從未聽說過四境的修行者能憑空喚出飛雪。
世間倒也有些特殊功法可讓周身的丹海之力流轉時,附著類似五行的特性,譬如,讓一壺水快速冷卻甚至結冰,或讓一塊冰加速融化,一塊干燥的木頭燃起火焰……但絕不可能像聞潮生這樣,只是手指輕輕一動,便喚來大片飛雪。
這可是一處完全封閉的環境。
這可是……盛夏之時。
“這是什么邪門兒的功夫?”
此地中心處,被那些藤蔓層層保護之下的腐爛女人,臉上笑容消失,她緊湊著眉頭盯著聞潮生,神情疑惑而警惕。
她能確認,這的確不是什么幻術,因為沼澤實實在在結冰了。
她對于沼澤之下的那些黑色藤蔓的控制正在減弱,并且隨著時間推移,那股寒冷還在向下滲透,快有三尺之深!
“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實在這么狹小的地方,要不了那么久。”
聞潮生沒給對方機會,話音落下,黑暗的空間里,無數冰冷雪花頓時蜂擁而至。
每一片雪,都裹挾著致命的寒冷,都裹著無堅不摧的鋒利!
飛雪呼嘯而過,匯聚成為凜冽的殺機,狠狠撞向腐爛女人面前那些由黑色藤蔓構筑而成的壁壘!
咯——
只用了極短暫的時間,這面黑色的壁壘便徹底結冰了,但上面縱有密密麻麻的猙獰傷口,卻依舊未曾崩碎,堅硬地立在那里。
“沒用的,在這里,你們不可能殺死我,甚至就連六境的強者來了,也拿我沒辦法。”
“束手就擒,乖乖等死,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黑墻背后,腐爛女人舔舐著自已嘴唇,每一個字,都充斥著讓人絕望的氣息。
這些被冰封的黑墻忽地嗡響,猛地朝兩邊分開,冰層崩碎,露出來背后那毫發無損的腐爛女人。
她臉上掛著瘆人的嘲諷,看向眾人,仿佛在欣賞獵物臨死之前的掙扎。
孟樊廣見到了京主眼底的對于叛徒的那抹厲色,頓時雙腿一軟,喃喃道:
“打不過的,我們……我們不可能是她的對手,我不要被抓起來,我不要被做成活傀,我……我……”
他自言自語,宛如瘋癲,低頭看著自已的雙掌,上面不知何時已經凝聚了濃郁的丹海之力,似乎想要一掌拍死自已。
就在這時,他的身旁傳來了阿水冷漠的聲音:
“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敢死。”
“怎么,要我幫你嗎?”
這種冷漠是對生命的藐視,是阿水曾在戰場之上重復過無數次的麻木。
可也正是這種麻木,又激發了孟樊廣內心的求生欲。
他知道,只要他開口,阿水真的會一刀砍了他。
可他不想死,他不想。
“我……”
陷入兩難中的孟樊廣還未做出抉擇,又聽到了某種東西發出狂嚎。
他有些恍惚,這狂嚎聲中蘊藏歇斯底里的力量,有不顧一切的瘋狂,像困獸,像惡鬼,也像……風。
沒錯,就是風。
除了風之外,還有雨。
聽到這呼嘯的狂風,腐爛女人心底升起不祥的預感,她迅速聚攏藤蔓將自已護住,但這一次,她的藤蔓好像沒那么好使了。
因為無論這些黑色藤蔓怎么聚集,怎么纏繞,始終都存在縫隙。
那陣狂風將雨帶到了這些藤蔓上,而雨又順著這些縫隙一點一點地往里面擠。
更麻煩的是,這由劍意化成的雨水中還藏著道蘊之力!
“呼風喚雨,聚寒為霜……你到底是遇見了何方神圣,能授你這天上仙術?”
先前的攻擊聞潮生并沒有用全力,都是以比較純粹的劍意在攻擊,而這一次,他開始使用五境才能觸及的道蘊之力了。
這道蘊之力的確霸道,與劍意融合的那一剎,腐爛女人身前那些黑色的堅不可摧的藤蔓終于抵擋不住,開始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而隨著這些黑色藤蔓被風雨切割開后,眾人才勉強看見它們的中間填充著什么。
那竟然是……一節節森白的骨頭,像鞭子一樣層層堆疊!
這些骨頭上有神秘的紋絡在閃耀,那些符號好像和天地之間的道蘊有關,其他人看不太懂,但聞潮生能懂幾分。
受到風雨的侵蝕,藤蔓周圍很快變被切割消融,只剩這骨骼依然堅挺,但這并不代表它能一直這么堅挺下去,因為在聞潮生的風雨劍意與天地道蘊的摧殘下,這些骨骼上承載著道蘊的符文也在一點點消融!
“那些藤蔓……被克制了?!”
見到這一幕的孟樊廣與吉斯希心中大喜,他們原本認為聞潮生的攻擊對京主一點用也沒有,幾近絕望,此刻看來,聞潮生竟還沒有用出全力。
“若只有這兩三把刷子,那你也太小瞧他,太小瞧摩柯了。”
哪怕方才整個身體都快要陷入沼澤之中時,阿水也沒有對聞潮生產生過懷疑,她知道,曾經那個在苦海縣的風雪里掙扎著努力求生,想著每日怎么才能找到吃食活下去的男人,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座天下聞名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