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姚望舒?”施公子半仰著頭蔑視的看著甚至比自已還要年輕一兩歲的女孩,眼睛里帶著幾分好奇,但更多的是純粹的厭惡。
姚望舒站在山道上,她看了看面色慌亂的天仙境老人,又看了看年輕張揚(yáng)的施公子,然后再次開口問道:“你們剛剛在說什么?”
“真君當(dāng)真是無眼,竟然看上你這種乳臭未干的小毛丫頭!”施公子根本沒有想搭理這所謂的南洲獨(dú)夫,他只是大聲的抒發(fā)著自已的不滿,肆無忌憚的當(dāng)著數(shù)輪明月挑釁著月亮的威嚴(yán)。
姚望舒沒有說話,她只是看著施公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天空中的明月卻不能什么都不做,月光如水傾斜而下,白色的光柱與威壓交疊在一起落下。
那施公子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潔白的月光已經(jīng)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只覺重力襲來,雙膝根一軟便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甚至隱隱聽見骨骼發(fā)出脆響。
他雙手著地努力支撐,但卻連頭都抬不起來。
四輪明月安靜而無聲的表達(dá)了自已的態(tài)度,回話,如果不會回話,那便跪在一旁等著。
“望舒宮主!我桐廬觀中何曾有過魔修!就算是望舒宮也不能如此隨意尋個由頭,污蔑正道宗門!”老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無比狼狽的施公子,扭過頭對姚望舒道:“山腰之事,都是此人教唆!貴宮大可尋他麻煩就是。再說那些凡人頂多是有些不敬,何至于如此大動干戈?”
老人一身紫銅色的道袍,須發(fā)皆白,看年紀(jì)已經(jīng)無比衰老,雖然剛剛有些露怯,但此時寬大的袖袍一甩,中氣十足的反問還是有幾分天仙的威勢的。
姚望舒緩緩移動視線,她不再看地上掙扎的施公子,而是認(rèn)真的看向老人,“是否存有魔修,查看便知。”
“好!我大可將觀中之人悉數(shù)叫出,讓宮主一一查看!”老人毫不畏懼。
姚望舒卻搖了搖頭,淡淡的道:“觀主將自已所修功法拿給我一看便好。”
她不在意觀中到底藏著哪些人,她要掀開的是整個桐廬觀的里子。
老人面色一變,須發(fā)浮動,咬牙恨聲道:“你望舒宮是不是太霸道了!我桐廬觀雖然不大!但也是圣人遺珠!所修功法涉及我觀傳承,安能給外人示?”
姚望舒垂下眼,心底微安,她沒有想錯。
走了半個南洲終于遇到一個黑羊,她主觀的認(rèn)為這并非是人心不同,更像是迫不得已,如今來看果然不出所料,但她并不感到開心,反而有些難過。
其實(shí)從凡人堵路這種非常規(guī)的抵抗手段就能分析出,此觀的問題必然很明顯,到了藏也藏不住的地步,不然大可以順著望舒宮,送出一個天驕就是了。
他們不想讓望舒宮進(jìn)入桐廬觀,寧可讓整個桐廬觀的人出來面見望舒宮。
姚望舒的沉默讓老人的臉上上了一層死灰,他身后一眾紫銅色道袍的修士也各個面沉如水。
“宮主,還請莫要逼我等!”老人最終在牙縫里擠出了這句話,“我桐廬觀對得起南洲,對得起桐廬城!”
姚望舒抬起眼,伸出手,一顆圓潤的淡紅色玉珠浮現(xiàn)在空中,她聲音顯得好遠(yuǎn),似乎不帶任何情感。
“觀內(nèi)束手之人可保全性命,待查清后處置。”
“抵抗之人。”
“死。”
明月發(fā)出輪轉(zhuǎn)之聲,天空中眾仙人齊聲高喝,“抵抗之人,死!”
老人目眥欲裂,他猛地拔地而起,高聲叫道:“我桐廬觀!問心無愧!”
整座桐廬山忽然開始顫動,一股帶著高溫的紅橙光芒在觀中亮起,那紅光飛速擴(kuò)散,不見明火卻讓草木枯萎,然后一道悠悠的脆響響起。
桐廬觀里,響起了整齊的呼聲。
“銅爐!銅爐!銅爐!”
炙熱的高溫中,血紅色珠子爆發(fā)出呼嘯之聲,四輪明月墜向桐廬觀中的紅光,巨大的引爆在山頂炸開,山道上凡人們趴伏在地,東倒西歪。
天空被月色封鎖,桐廬觀里沒有人能離開,它真的變成了一口銅爐,血色做火,煉化眾生。
一道道氣浪翻滾擴(kuò)散,山頂處廝殺聲震天,但那位老人的聲音一直蓋過所有人,他高聲的叫著,“我桐廬觀為南洲散修找尋一條新路!對得起南洲修士!不該落得如此下場!!南洲不公!天道不公!!”
然后一聲突兀卻無比響亮的巨響遮蔽了一切。
鐺——!!!
金屬碰撞的轟鳴聲在山間回蕩,聽到的人都覺得一陣心神恍惚,連月色都紊亂的搖動了起來。
巨鳴過后,山間短暫的沉寂,直到一道紅色的細(xì)線飛向天空,然后血色暈染了明月,今日的它比往日的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