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海域奔涌不息,怒濤如雷,島嶼在其環抱中仿佛發出低沉的咆哮。風元素的力量狂放地充斥每一寸空間,幾乎要將天地撕裂。
火蓮與毀滅彼此對峙,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那四塊重組的歷史碑文吸引。
那絕非屬于這個時代的造物,卻讓在場所有人的血脈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
“力量與血脈…完全失控了,”火蓮眉頭微蹙,一時竟不知是否該繼續出手。
“現在動手,已經毫無意義。”
一道嘶啞的聲音自海域深處傳來。繃帶男緩緩自漆黑沼澤中升起,周身纏繞的布條在風中獵獵作響。
“繃帶男,傳說你是三階禁忌武者,是暗之力的唯一主宰。”
“可現在看來,你藏得比我想象的更深。”毀滅目光如炬,緊緊鎖定對方,“你竟是四階。”
毀滅同樣已踏入四階。
曾經在三階時,他并未察覺彼此間的差距,直到站上同一高度,他才驚覺過去的自己在繃帶男面前何等渺小。
一階之隔,如隔天塹。
繃帶男空洞的眼窩中不見波瀾,只淡淡道,“四塊歷史碑文重組,非人力所能為。”
“我很好奇,毀滅,你究竟從何得知碑文的內容?”
“因為她。”毀滅并無遮掩,抬手指向被束縛在碑文中心的神樂千雪。整塊碑文此刻如水面般流動,正緩緩將她吞噬。
“這女孩是朝圣者。銀吉家族歷代都會誕生一位朝圣者,被奉為圣女。”
“她們擁有一種特殊的鬼眼,不僅能吸收歷史碑文的碎片,更能解讀其中失落的歷史。”
“這件事,亞特蘭比誰都清楚。因為當年并非只有銀吉一家擁有朝圣者資格,而是四個家族,分別鎮守四塊歷史碑文。”
“可惜,他為獨坐第一宗師之位,一人獨掌天下,屠滅了其余三族的朝圣者,奪走了其中兩塊碑文。第三塊,他一直苦苦追尋。”
“后來,它落入華夏之手。”
“所以你從華夏手中奪走了第三塊?”火蓮瞇起眼眸。
“這個世界愚蠢而狹隘,人人如井底之蛙。亞特蘭虛偽至極,為掩蓋真相,不惜封鎖一切。”
“但我得到第三塊碑文后,游歷世界時遇見了神樂千雪。我發現她的鬼眼能與碑文共鳴。”
“我屠盡她一族,只留下她。她從此為我所用。”
“我從第三塊碑文中窺見了四碑重組的意義。這些年來,我不斷研究,終于發現朝圣者的秘密。”
“那就是神樂千雪的鬼眼深處,竟還藏著一塊碑文。”
“也許亞特蘭太過警覺,察覺到我也在接觸碑文,便欲將我除之后快。”
“可惜…他失敗了。”
“即便無人推動,四塊碑文也終將重現,我只是…加快歷史腳步的進程。”
“因為這具身體,撐不了太久了,我必須突破大宗師之境,看看那之后,究竟是怎樣的風景。”
“火蓮,繃帶男,強如你們,難道不想親眼見證,突破大宗師之后的世界嗎?”
火蓮沉默。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而渾厚的聲音響起:
“毀滅,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從未真正殺死那些朝圣者。我清楚,即便他們死去,朝圣者之力仍會在其他血脈中蘇醒,這一切,毫無意義。”
話音落下,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之主,現身了。
當眾人首次目睹亞特蘭的真容,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他形如枯槁,顴骨高聳,毫無生氣,宛如一具干尸。
唯有那雙黃金澆鑄般的眼瞳,透出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威壓。
“藏了一輩子的臉,原來是這般模樣……亞特蘭,你竟落魄至此。”毀滅冷笑,仿佛在亞特蘭身上看見從前的自己。
不同的是,他因傷跌落境界,而亞特蘭,卻是壽元枯竭,回天乏術。
可即便如此,他仍固執地鎮守在大宗師的門檻前,阻止所有武者向前。
亞特蘭拄著拐杖,立于山巔,在狂風中搖搖欲墜。他沙啞開口:
“我時日無多…沒有人不畏懼死亡,活得越久,越是如此。”
“但我更清楚,打開這扇門意味著什么——我們所建立的一切秩序都將崩塌,力量將侵蝕每個人的野心,世界將陷入混沌。”
“毀滅,為了一己之私,你寧愿目睹這一切發生?”
毀滅嗤笑:“亞特蘭,別以為活得久,就真能預見未來。”
“人性固然難以掌控,但你憑什么斷定未來只會走向深淵?”
“記住,你不是神,你只是個將死之人。”
“你沒有權利阻擋時代的腳步,更沒有理由阻止全世界的武者,探尋失落的文明。”
“在這顆星球上,大宗師…僅僅是起點,如果未來注定是地獄而非天堂,這罪,我背!”
亞特蘭默然長嘆,望向虛空中的碑文:
“或許你說得對……有些事,是必然的。時間永續向前,非人力可阻。”
“我能壓制一年、十年,甚至百年……但結局,不會改變。”
“火蓮,金……不必再戰了。就讓我們親眼看看,這結局將引我們走向光明,還是……徹底的毀滅。”
“看看我們是否將重蹈一萬三千年前——亞特蘭蒂斯的覆轍。”
全球頂尖勢力齊聚這片大陸,無數目光聚焦于此。
轟隆——
神樂千雪的身軀徹底沒入碑文。
下一刻,她猛然睜眼,發出一道不似人聲的尖嘯!
剎那間,巨大的歷史碑文陷入死寂,萬籟俱寂。
隨即——
“咔嚓。”
古老碑文表面斑駁剝落,一扇完整而詭異的虛空之門,赫然展現在新時代武者的眼前。
門扉之上,一座標示十二時刻的青銅圓盤緩緩轉動。
當時針、分針、秒針在十二點位置徹底重合——
“砰!!”
沉重而古老的青銅大門,轟然開啟。
一股遠超新時代“內力”的磅礴力量,如潮水般席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