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
熱氣騰騰的雞湯鍋擺在堂屋中央,
金黃的湯面上浮著幾顆鮮紅的枸杞,自家竹林挖的冬筍片得薄薄的,
下鍋一涮就卷起了邊,脆嫩爽口。
不得不說,冬天的時候,熱雞湯配冬筍,真的是絕絕子。
臘肉切成透光的薄片,
肥瘦相間,在滾湯里一燙就泛著油光。
李母不停地給阿珍和小雪夾菜,
尤其是阿珍,碗里的雞肉堆得老高。
\"多吃點,你現(xiàn)在可是兩個人了!\"李母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飯后,
小雪和阿珍拿出新買的手機,手把手教李母怎么用。
李母戴著老花鏡,
手指小心翼翼地戳著屏幕,時不時發(fā)出驚訝的感嘆,
\"哎喲,這還能視頻?
那以后不是天天能看見你們了?\"
堂屋里。
李湛和李父坐在長凳上抽煙,煙霧在昏黃的燈光下繚繞。
\"你上次去東莞,沒找你表姐?\"李父突然開口,聲音低沉,
\"她后來打電話來問,說沒見到你。\"
李湛彈了彈煙灰,\"到的時候行李丟了,沒她聯(lián)系方式,就沒去找。\"
他頓了頓,\"反正這個表姐我也沒見過,都出了五服...\"
李父瞪了他一眼,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皺紙條,
\"雖然出了五服,但親戚終歸是親戚。
都在外地,該照應還是要照應。\"
李湛接過紙條,隨手揣進兜里,\"行,回去我就去找她。\"
沉默片刻,李湛開口道,
\"爸,這次回來,我想讓阿珍在家住段時間。\"
李父抽煙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兒子,\"又惹事了?\"
李湛干笑兩聲,\"小事,我能處理。\"
他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咱家得建棟新樓了,不然不夠住。\"
\"還不夠住?\"李父皺眉。
李湛摸了摸鼻子,\"過年......還有幾個姑娘要一起回來。\"
\"幾個?\"李父聲音陡然提高。
李湛起身回房,不一會兒提了個黑色行李箱出來。
他打開一條縫,里面整整齊齊碼著都是現(xiàn)金。
李父盯著那箱子,猛吸了幾口煙,眉頭緊鎖,
\"你在那邊...做什么生意?
半年能掙這么多?\"
\"跟朋友合伙的,放心,合法的。\"李湛合上箱子,語氣輕松。
這時,院子里傳來嘈雜聲——
鄰居和親戚們聽說李湛回來了,紛紛上門寒暄。
李母忙著招呼,屋里頓時熱鬧起來。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李母帶著兩女孩開始給李湛房間鋪被子。
李湛悄悄拎了箱酒和幾條煙,又揣了沓現(xiàn)金,獨自出了后門。
夜風微涼,
他沿著熟悉的小路拐了幾道彎,來到山腳下一座帶院子的木屋前。
\"咚咚咚——\"
他抬手敲門,
片刻后,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一位清瘦矍鑠的老者立在門內。
他蓄著灰白長須,一襲藏青色長衫,雙目炯炯有神,
正是李湛的師父李長生。
\"師父,我回來了。\"
李湛躬身行禮,雙手奉上煙酒。
李長生掃了眼禮物,微微頷首,\"進來吧。\"
屋內陳設簡樸,正中掛著\"昂拳正宗\"的匾額。
李湛將東西放在八仙桌上,恭敬地站在一旁。
\"坐。\"
李長生沏了杯茶推過去,\"在外行走江湖還算順利吧?\"
李湛剛要開口,
師父突然伸手在他肩胛處一捏,眉頭頓時皺起,
\"退步這么多?\"
李湛訕笑著活動了下肩膀,
\"前陣子忙著生意,疏于練習。
最近已經(jīng)重新?lián)炱饋砹恕"
\"哼!\"
李長生重重放下茶盞,
\"明早寅時,跟你師弟們一起練功。
沒練滿七天不準走。\"
\"是,師父。\"
李湛恭敬地退出木屋,
夜風拂過外套下擺,在青石板上投下修長的影子。
他回頭看了眼師父的院落,
燈籠的光暈在窗紙上搖曳,隱約還能聽見茶盞輕叩的聲響。
回到家中時,
李母正抱著嶄新的棉被往廂房走。
雪白的被面上還留著陽光曬過的褶痕,
蓬松的棉花從針腳間微微鼓起。
\"這被子是新彈的棉花,\"
李母對阿珍絮叨著,手指捻開被角展示里料,
\"咱們這兒冬天濕冷,這被子壓風又吸潮...\"
小雪好奇地摸著被面,\"真的比羽絨被還暖和嗎?\"
\"傻丫頭,\"
李母笑著拍她的手背,
\"這可是活氣兒的棉花,哪是那些羽毛能比的?\"
李父在堂屋咳了一聲,\"不早了,都歇著吧。\"
廂房里,李湛幫阿珍掖好被角。
新棉被散發(fā)著陽光和皂角的清香,阿珍把臉埋進去深深吸了口氣。
\"你師父...很嚴厲?\"她小聲問。
李湛望著窗外的月光,輕笑一聲,
\"從小被訓習慣了...\"
院外傳來竹葉沙沙的聲響,混合著遠處溪流的潺潺水聲。
李母輕手輕腳地吹滅了堂屋的油燈,整個山村漸漸沉入靜謐的黑暗。
廂房里,阿珍和小雪一左一右貼了上來。
兩具溫軟的身體只穿著單薄的睡衣,
肌膚相親間,
李湛的呼吸頓時粗重了幾分。
\"別鬧...\"
阿珍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聲音卻已經(jīng)軟了下來。
李湛壞笑著湊到她耳邊,\"輕點就行,你們別叫太大聲...\"
小雪已經(jīng)主動吻了上來,紅唇濕熱。
阿珍咬著唇,極力壓抑著喘息,卻還是漏出幾聲輕哼。
小雪則大膽得多,修長的雙腿緊緊纏著...
屋外,夜風拂過竹林沙沙作響,
溪水潺潺流動,完美地掩蓋了廂房里曖昧的聲響。
偶爾傳來一聲克制的低吟,很快又消失在綿長的親吻中。
——
寅時·李師后院
天還未亮,寒霧彌漫,呼出的白氣在冷風中凝成霜花。
李湛踏進院門時,
李長生已立在屋檐下,
一襲藏青長衫,雙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
院中五六個年輕弟子正活動筋骨,
見李湛進來,紛紛抱拳,\"師兄!\"、\"湛哥!\"
\"遲了三息。\"李長生冷聲道。
李湛立刻單膝跪地,\"弟子知錯。\"
\"起來,站樁。\"
李湛迅速脫去外套,只著一件單衣,
與師弟們一同扎起昂拳的\"騎龍樁\"——
雙腳呈丁字步,膝蓋微曲如坐鞍,脊柱筆直如槍。
寒冬的凍土透過薄鞋底刺入腳心,他卻紋絲不動。
半個時辰過去,東方才泛起魚肚白。
李長生的藤條突然點在某個師弟腰眼,
\"塌了!\"
那弟子悶哼一聲,立刻調整。
李湛的肌肉早已酸脹發(fā)顫,
但師父的目光掃來時,他呼吸都不曾亂一分。
\"換手!\"
李長生一聲令下。
眾人立刻轉向院角的木人樁。
李湛的拳頭裹著粗布,
擊打在包鐵皮的硬木上,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
他的\"標手\"又快又狠,每一擊都精準命中木樁關節(jié)處。
\"軟!\"李長生突然厲喝。
李湛咬牙加重力道,
指節(jié)很快滲出血絲,卻在寒風中迅速凝結。
最后的鐵砂袋訓練最為殘酷。
懸掛的牛皮沙袋里混著鐵屑,
李湛以肘、膝輪番擊打,沙袋表面很快沾上斑駁血痕。
\"停。\"
李長生終于開口。
\"明早加練貼山靠。\"
老人轉身進屋前丟下這句話。
晨光中,
李湛望著師父的背影,
忽然發(fā)現(xiàn)那襲長衫似乎比記憶中單薄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