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鳳凰城夜總會頂層辦公室。
這里是李湛在東莞的“王座”所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長安鎮日漸繁華的街景。
此刻,王座空著,
花姐穿著一身干練的黑色套裝,坐在主位左側的沙發上,
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煙霧裊裊。
蔣文杰坐在她對面,
將昨晚與老周的通話內容、自已的分析、以及和父親商議后的判斷,
清晰而簡要地匯報了一遍。
他語氣平穩,但措辭謹慎,每一個關鍵點都點到即止。
花姐安靜地聽著,
紅唇偶爾抿一口咖啡,全程沒有打斷。
她的目光偶爾掠過蔣文杰金絲眼鏡后沉穩的眼睛,心中了然。
這段時間以來,
蔣文杰事事向她“匯報”,姿態放得很低。
花姐何等聰明,
自然明白這是對方在“避嫌”,在表明自已“暫代”而非“僭越”的立場。
既然對方如此識趣懂事,
她也不會去擺什么女主人的架子。
她很清楚自已的角色——
在李湛離開時,作為一個象征性的“定海神針”和“信息樞紐”存在。
她需要知道這些核心手下在做什么、想什么,
確保一切仍在李湛的軌道上運行,但具體如何執行,她從不干涉。
這是對蔣文杰能力的尊重,更是對李湛用人眼光的信任。
此刻,
聽完蔣文杰關于李湛可能“引蛇出洞”、需要提前在東莞布控以防內亂的推測,
花姐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
李湛沒有事先單獨跟她通氣……
這意味著要么情況緊急到來不及,要么這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連她也要暫時瞞過,以確保絕對逼真。
她捻滅了煙蒂,抬起眼簾,聲音是一貫的慵懶中帶著冷靜,
“蔣哥,情況我了解了。
阿湛既然有安排,我們照做就是。
你在前方,看得比我清楚,你覺得該怎么做,就放手去做。
需要我這邊協調或者站臺的時候,說一聲就行。”
這番話,既肯定了蔣文杰的主導權,也明確了她支持的態度,
更劃清了彼此的權責界限——
她負責支持和背書,蔣文杰負責具體行動。
蔣文杰心中一定,點頭道,
“多謝花姐。
我會處理...”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在花姐頷首示意下,三個精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正是李湛的三個師弟——鐵柱、黑仔、阿旺。
三人在之前拿下長安和在去泰國的沖突中都受了不輕的傷,
在東莞休養了不短時間,如今傷勢已愈。
長期的休養并沒有磨去他們的銳氣,反而讓他們的眼神更加沉靜內斂,
動作間帶著受過嚴格訓練和生死考驗后特有的沉穩與爆發力。
他們沒有穿西裝,都是一身便于活動的作訓服,肌肉將布料繃得緊緊的。
“蔣哥,花姐。”
三人齊聲打招呼,對花姐的態度尤為恭敬。
他們知道這位姐在師兄心里的分量。
“坐。”
蔣文杰示意他們坐下,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題,
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剛接到湛哥從泰國下達的緊急任務。”
聽到“湛哥”和“緊急任務”,
鐵柱三人的背脊瞬間挺直,眼神銳利起來。
蔣文杰沒有解釋李湛的具體計劃,只是語氣沉重地說,
“事關重大,
關系到我們整個集團在東莞的根基穩不穩固。
湛哥要求我們,必須確保他在泰國期間‘后院’絕對安全,不能出任何亂子。”
他目光掃過三人,
“具體的任務分兩步。
第一,情報監控。
這部分由我親自負責,
我會調動水生哥之前安排在各個鎮上的所有情報小組,
對近期所有新加入集團的‘合伙人’及其核心手下,進行最高級別的、隱蔽的全面監控。
我要知道他們每天見了誰,說了什么,賬目有什么異常,手下人有什么調動。”
鐵柱三人重重點頭,明白這是要盯死那些后來的“諸侯”。
“第二,也是給你們三位的任務。”
蔣文杰看向他們,
“你們各自統領的行動隊,從現在起,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人員、裝備、車輛,全部檢查到位,隨時待命。”
他特別強調,
“記住,你們的三支隊伍,是我們在東莞最核心、最干凈的突擊力量。
人員構成必須確保絕對可靠——
以我們從長安帶出來的老兄弟、后續招募的退伍老兵、以及從湛哥老家過來的師弟們為主。
原各鎮并入的人員,一個都不能要。
裝備我會協調,給你們配最好的。”
黑仔忍不住問,
“蔣哥,目標是?”
蔣文杰扶了扶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冰冷,
“沒有固定目標。
你們的任務是‘狙擊’。
一旦我這邊的監控發現任何人有異動,或者收到來自湛哥或泰國方面的明確指令,
你們就要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快速、徹底地清除目標,控制局面。
可能是幾個人,也可能是某個鎮的某只隊伍。
我要的是,
命令一到,立刻就能動,動了就必須解決問題。”
鐵柱、阿旺眼中燃起戰意,他們不怕動手,只怕沒事做。
蔣文杰最后看向一直安靜抽煙的花姐,
“花姐,您看?”
花姐緩緩吐出一口煙,目光掃過眼前這四個男人——
沉穩的律師、三個如出鞘利刃般的悍將。
她輕輕點了點頭,只說了四個字:
“按計劃辦。”
沒有質疑,沒有補充,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支持。
這個簡單的表態,
讓蔣文杰心中大定,也讓鐵柱三人更加明確了任務的嚴肅性和正當性。
“是!”
四人齊聲應道。
會議結束,鐵柱三人領命而去。
辦公室內又只剩下蔣文杰和花姐。
“蔣哥,”
花姐忽然開口,聲音很輕,
“阿湛把后背交給你了。
穩住!”
蔣文杰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點頭,
“放心,花姐,我知道輕重。”
他離開辦公室,立刻開始緊鑼密鼓地部署。
一方面秘密激活水生留下的情報網絡,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撒向東莞各鎮;
另一方面,
確保鐵柱他們的三支“干凈”的行動隊如同三把上了膛的槍,隱藏在暗處,槍口指向所有可能冒頭的鬼魅。
鳳凰城頂樓,
花姐獨自站在窗前,望著樓下熙攘的街道。
她掐滅了煙,手指輕輕撫過李湛常坐的那張椅子的扶手。
平靜的日子結束了。
一場來自內部的狂風暴雨,正在東莞的地平線上悄然積聚。
而她能做的,
就是守好這個位置,讓所有人都看到——
王的旗幟,依然在這里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