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之的手臂幾不可察地松了一瞬，隨即將她從懷里稍稍推開，低頭凝視她的眼睛。
“上次在酒吧，我能及時趕到，是她給我報的信。我還她個人情，及時兩清。”
然而，季縈并沒有因為他的解釋就高興起來。
梁翊之把她拉到沙發旁坐下。
“謝明軒的案子，調查結果對謝云姝是有利的。熏香雖然是她提供的，但是不能證明就是她往謝明軒使用的熏香里添加了‘石髓葵’。”
季縈指尖微微一顫。
她聽說過“石髓葵”，那是一味罕見的藥材，微量可作猛烈的興陽之藥，但吸入過量便會侵蝕神經。
“官方結論是，薛明軒為求速效，私自加重劑量，操作失誤導致中毒。”梁翊之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像在念一份枯燥的報告，“算是他自作自受吧。”
季縈垂眸，比起知道案子的結果，她更在乎的是這件事背后的真相。
那盒摻了“石髓葵”的熏香本來是謝云姝送給自己的。
也就是說，如果她當時使用了這盒熏香，即便事發報警，恐怕調查結果也會變成是她“急于求成，誤用偏方”吧。
想到這里，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
“縈縈，”梁翊之偏頭看著她，“如果是我保釋她這件事讓你不高興，我向你道歉。”
“你解釋過了，我不追究了。”季縈小聲回應道。
可話是這么說，但心里總歸不愉快。
表面上是梁翊之不和她商量就把謝云姝保釋出來的事，但是實際整個事情體現出的是，他們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地位差異。
梁翊之始終擁有制定規則和打破規則的能力，而她……不管這種行為是出于善意還是惡意，她都無法改變。
梁翊之看她沉默下來，話鋒一轉，“我聽說青燧的新一代固態電池研發快完成了？”
季縈抬眼，對上他深沉的視線，“嗯，還在測試。”
梁翊之看出她不想多說，指尖輕輕掠過她手背。
“如果是太惹眼的技術，通過殼公司運作會更安全。必要時，我可以安排。”
“再說吧。”
季縈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端起茶幾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水，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
“還沒到那一步。”
梁翊之凝視她疏淡的側影，眸色漸深，終究沒再說什么。
第二天，季縈出門，也沒對梁翊之說自己要做什么，但梁翊之卻清楚她的行程。
兩個小時后他們將會在一場論壇上碰面。
也許在那里，他可以找到一個契機，為她做點什么，來彌補謝云姝那件事給她帶來的不悅。
……
儲能峰會最后一場，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論壇，在新會展中心舉行。
許多前兩次沒有到場的新能源界大佬，也在這次的論壇中亮相。
整個會場被刻意營造出一種未來實驗室的氛圍。
主席臺背景是巨大的環形屏幕，舞臺中央設有一個透明的演示區，各種接口與儀器設備一應俱全。
論壇開始沒多一會兒，便是青燧的發言時間。
蕭昶一身深色西裝，沉穩地走到臺前。
他身后，巨大的熒幕被PPT畫面占滿，中央正是“青燧”全新的企業標識，以及那個被賦予深意的名稱——“啟夏”。
“女士們，先生們，”蕭昶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會場，“今天，青燧動力很榮幸的向各位介紹一項足以重新定義能源儲存的技術，我們給它定義的名字叫‘啟夏’。”
為了臺上這兩分鐘，他昨天練習了一天。
PPT向大家展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新電池理論參數：能量密度超越現有頂級產品數十倍，充放電效率近乎理論極限，循環壽命長達十年之久。
臺下漸漸開始出現騷動，就連許多資深專家都表示“這根本不可能”。
蕭昶沒有怯場。
“我知道大家可能不相信，就猶如一個月前，我也不相信自己能從一個外科醫生變成一間新能源研發公司的負責人一樣。任何超越時代的技術，都需要數據支撐，所以請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這就展示給大家看。”
季縈和公司幾個研發人員已經戴著口罩，拿著設備等在臺側。
臺下觀眾席，C位。
薛欽貓著腰急匆匆跑到梁翊之跟前，向他耳語。
梁翊之看著季縈正準備走上臺，眉心越擰越深。
臺上，蕭昶大聲道：“接下來，有請‘啟夏’技術的核心研發者，我們的技術總監季縈女士，為大家進行演示。”
臺下，梁翊之沉聲道：“想辦法阻止她。”
薛欽愣了一下，帶著不確定是否能成功的神色，匆匆忙忙跑去后臺。
全場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齊刷刷投向演示臺。
季縈步入演示區，一身月光藍工作服，口罩遮面，唯有一雙沉靜的眼和從容不迫的步履，昭示著她的身份。
雖然沒有看清她的容貌，但臺下已經炸開。
“這么年輕，真的能是技術總監？”
“聽說之前是華清材料系的高才生，本來是作為好苗子培養，但是后來因為一些事銷聲匿跡了，大概就是搞研發去了。”
“那這項技術的可信度應該很高吧？”
“噓，別吵，看她演示。”
只見季縈拿起連接線，裝備將‘啟夏’接入一臺需要巨大外部供電的工業激光器的一瞬間。
一聲輕微的爆裂聲響起，連接處猛地竄起一簇電火花，青煙繚繞。
激光器的指示燈瞬間熄滅，整個演示臺的核心供電，黑了。
臺下立馬嘩然一片。
一些不看好她的競爭對手和專家，隨即露出看好戲的神情。
薛欽在后臺擦了一把汗，拿出手機給梁翊之發去一個“搞定”的表情。
雖然可能讓季縈成為笑柄，但是對于人身安全來說，一點面子無關緊要。
季縈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意外。
她看了一眼燒毀的電源接口，僅僅一秒鐘后便做了一件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
她直接繞到激光器后方，徒手扯下燒壞的電源模塊，隨即拿起連接“啟夏”的導線，直接接入激光器內部的核心電路。
“她在干什么？”臺下驚呼。
梁翊之當即擰緊了眉。